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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公案

作者:清·贪梦道人著   发表时间:2024-07-01 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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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回 简天雄为友丧身 赴周寨急救难友


  话说肖金保与孙宝元大战,正在未分胜负,只听正北一声喊,来了一人。众人闪目睁睛一看,见来者身躯高大,形象魁伟,面如重枣,两道立眉,一双三角眼。这人是番邦打扮,身穿蓝绸小靠袄,蓝绸中衣,足下薄底快靴,肋佩一口刀。雄赳赳,气昂昂,闪电神一看,心中喜悦,说:“拜弟来此甚好,前者我邀请你助阵,为何至今才来?”

  这人姓简,名天雄,人称金睛虎。他原本是中原人,在江北白粮一百单八邦船上当总头目,因为打死人,逃在外界。他有一个兄弟,叫简寿童,也是一百单八邦船上的头目,因为盗卖官米,私毁官船,被官人追捕,也逃奔外国,投在金沙滩金寨主金氏三杰门下,他二人在那当步将,管带兵船,操练水兵,跟闪电神肖静素有来往。前者闪电神给二人写信邀请简天雄、简寿童,还叫他弟兄转请金氏三杰。而今简寿童虽没来,却叫他兄长来了。简天雄先到了金光寨,一听闪电神没在家,在西洋山带队劫杀大清营的差官,故此他才找下来。

  来到这里,正赶上两下动手,他拜见过肖静,这才把刀拉出来,说:“把孩儿叫回,待我拿这一个黑汉。”肖静吩咐手下人鸣金,肖金保退回本队,过来给简天雄见礼。行礼已毕,简天雄说:“有话少时再说,我先结果他去。”

  来到当场,跟孙宝元各通名姓,抡刀就剁,孙宝元摆宝杵相迎。两个人走了有八、九个照面,简天雄的刀法纯熟,孙宝元的臂力过人,这对宝杵也是神出鬼入。两个人战了多时,铁娃将姚猛见孙宝元不能赢简天难,自己一摇铁娃,大声喊:“孙宝元,黑小子,待我帮你。”孙宝元往旁边一闪,姚猛赶奔上前。无奈简天雄身体甚是灵便,姚猛也不能取胜。

  马玉龙一看不好,见简天雄的着数甚是狡猾,恐受他的暗算,姚猛虽然力大,可身体太笨。马玉龙这才一摆宝剑窜过去,大声喊:“贼辈休要逞能!”命姚猛撤下去,姚猛见马玉龙出来,自己回归本队。

  简天雄一看出来一位俊品人物,头戴青呢得胜盔,身穿蓝绸箭袍,前后衣角掖起,薄底靴子,怀抱宝剑。面如白玉,目似朗星,眉似齐刷,鼻如悬胆,唇似丹霞,双肩抱拢,玉面银牙,正是个英雄美少年,二目有神,精神百倍。

  马玉龙来到近前用宝剑一指问:“来者贼辈,你是何人?敢在此逞强。你家大人剑下不死无名之辈。”简天雄通了名姓,问:“你是何人?”马玉龙说:“贼辈要问,你家副将大人姓马,名玉龙,绰号人称忠义侠。我与肖静为仇,你何必前来送死?依我之见,你趁早回去,把肖静放出来,叫他送死,也是他恶贯满盈!”简天雄说:“小辈,你若赢得了这口刀,闪电神肖静自然出来,你若赢不了我手中这口刀,何劳他出来?我手起刀落就能结果你的性命。”

  两个人说着话,各摆兵刃。马玉龙把宝剑门路施展开来,二人各施所能,走了十几个照面。马玉龙急了,把着数一变,使出八仙剑的门路,本来马玉龙身体灵便,宝剑着数纯熟,又走了几个照面,一剑把贼人的刀削为两段。简天雄拨头跳出圈外,自己想要逃走。马玉龙焉能叫他走,往前一赶奔,一个百草寻蛇式,一剑就捅在贼人颈嗓咽喉之上,只听“噗哧”一声,红光四射,鲜血崩流,死尸栽倒在战场。

  这边肖静一瞧,就傻了,心想:我请来助阵的都死在马玉龙之手,我岂能坐视不管?一摆手中铜娃,撞将出去,恶狠狠照着马玉龙搂头就打。马玉龙并不慌忙,把剑的着数施展开了。两个人大战三十余合,不分胜负。肖静本来明白点穴的工夫,马玉龙也知道点穴的门路,二人各自留神。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正打着,肖静往圈外一跳,说:“马玉龙,你且站住,我的两个孩儿俱丧在你手,你若是英雄,你在此等我三天。”马玉龙说:“别说三天,三十天我也等你。”肖静说:“好,既然如此,君子一言为定,三天之后我邀一个人,若赢不了你,再不拦你打牧羊阵。”说完话,各自收兵。

  马玉龙回到营中,打发石铸、魏国安绕过山北,把张文彩、纪有德连孔寿、赵勇、武杰、纪逢春、李福长、李福有等都请来。纪有德众人带着三宝山喽兵赶到马玉龙大营,众人一见,彼此行礼。马玉龙说:“老英雄为我等之事多有连累,不知哪一位老前辈能破牧羊阵?”张文彩说“我可是在西夏住居,多少也懂些西洋法子,这座牧羊阵可不是我所摆,要问摆牧羊阵之人,我有一个朋友,他知道,姓高,叫高志广,在西边冷岩山住。”马玉龙说:“既是这样,老前辈也不便在此久住,就求老英雄到冷岩山拜访这位能公,如能把他请到,才是万全之策。此时彭中堂是束手无策,既有这位高人,最好请来问问根本源流,摆牧羊阵的人是谁就好办了。”

  张文彩说:“是,大人请放宽心,我就前去。”马玉龙说:“吩咐摆酒,给张老先生饯行,明天老前辈就去。现在闪电神肖静叫我等他三天,有这三天工夫,老英雄也可以走个来回,俟闪电神肖静战败,大家好破牧羊阵。”张文彩说:“是,明天我去,众位在此等候。唯有一节,这个肖静乃是教门中的老师,在西夏无人敢惹他,他能勾串西五路天王。马大人要能跟他和美,总是和美为是。”马玉龙说:“我无可无不可,并没找他报复,事到如今,只可瞧事做事了。”大家酒散,各自安歇。

  次日早晨起来,张文彩告辞,对纪有德说:“我看你在此也帮不上什么,莫如你我同去。”二人这才备了两匹战马,起身够奔冷岩山,前去邀请高志广。马玉龙在这里按兵不动,静候闪电神的消息。

  不知不觉过了两天,不见纪有德、张文彩二人回来,心中正在焦躁,就听对面金鼓大作,喊杀连天,人声呐喊。忽有外面小军卒进来禀报:“现有肖静亮队,鸣鼓进攻来了。”马玉龙一摆手:“知道了。”回头向师兄金眼雕、岳父刘云、拜兄邓飞雄一干众人说:“我料想今天闪电神肖静他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邓飞雄说:“贤弟,你我此次出战,见机而作,凡事要胆大而心细。”玉龙说:“言之有理。”这才调齐了五百兵队,一干老少英雄,到战场把队伍亮开。

  自那日马玉龙剑斩了简天雄,闪电神赶紧给简寿童送信,顺便邀请金氏三杰。此时西洋山曹氏兄弟推言有病,回山去了。肖静又打算到灵桠山请他的师父老山海霍金章,要来跟马玉龙决一死战。他这师父是西五路天王最供奉的人,此人能为、艺业出众,手使八卦乾坤,能打金钟罩、铁布衫,故此闪电神写下书信,打发他儿子邀请霍金章。肖静按兵不动,专候他师父来。

  这天有人禀报:“老山海霍金章到。”肖静赶紧迎接出去。众人一看霍金章,身高九尺,头大项短,面似赤炭吹灰,两道长寿眉,一双虎目,高颧骨,三山得配四方海口,海下齐着白胡子。身穿灰色宽领阔袖袍,足下白袜云鞋,手拿拂尘,跟着四个童子。

  肖静一看,甚为喜悦,连忙上前行礼,说:“师傅,你老人家来了甚好!”连忙让进大寨。就把与马玉龙为仇之事,如此这般一说。霍金章一听肖静说马玉龙杀了文保、武保二子,不由怒从心上起,气在胆边生,说:“好,明天吃完早饭亮队,我亲身会会这个马玉龙是何等人?”立刻吩咐童子:“把我应用的东西收拾进来,叫人给马玉龙下战书,定于明日开仗。”闪电神肖静甚为喜悦,如今把师父请来捉拿马玉龙,终能出掉这口恶气。大家摆酒款待霍金章,尽欢而散,一夜无话。

  次日早晨用了早饭,立时把番兵调齐,队伍列开,闪电神带着几个儿子在两旁助阵。马玉龙早得了信,也将五百子弟兵排开,带领金眼雕、刘云、伍氏三雄一干老少英雄站在两旁,个个虎视眈眈,大家摩拳擦掌,各擎着兵刃。马玉龙往对面一看,见肖静队内走出霍金章,有七十以外年岁,须发皆白,手中拿着一种兵刃;其形好似圆八卦太极图,上面画着一只手,下面有把,在怀中一抱。这种兵刃后面须得跟着四个童子,个个都拿着奇型的兵刃。

  这边马玉龙刚要过去,“大爷,”伍显说,“马大人,你我乃知己之交,得听我一句话,这个人来得太蹊跷,待我去拿他。”马玉龙说:“兄长且慢!他昨天既跟我定下战书,我若不出去,他会耻笑我畏刀避剑,怕死贪生。”旁边伍元说:“大哥也不便争,马贤弟也不便多心,还是我来!”

  说着话,一摆手中杆棒窜出队外,直奔两军阵前,大喊一声,说:“肖静,你既勾了兵来,今天先来会会你家三老爷。”霍金章一摆八卦乾坤掌,口中说:“孽帐,休得逞能!你是何人?”三爷说:“我姓伍,名元,人称伍氏三雄,我看你这样年岁,乃世外之人,何必来送死?你是何人?”霍金章说:“我乃是灵桠山代管西五路天王掌教的教主,老山海霍金章是也。知道我名姓,趁早回去,叫马玉龙认罪服法,我还有一分好生之德;如若不然,叫尔等死无葬身之地。”伍元一气,气往上撞,抖起杆棒,打算把霍金章缠倒,焉想到霍金章身体灵便,微然一闪,用八卦乾坤掌在三爷伍元肋下一点,伍元觉着心内一迷,翻身栽倒。八卦乾坤掌又能点穴,又能打金钟罩、铁布衫!

  伍方一瞧兄弟躺下,赶紧出来一摆杆棒,要跟霍金章拼命。金眼雕赶紧把伍元挟回来,用脚一踢他身上,这才苏醒过来,又见伍方跟霍金章只打了三、五个照面也被霍金章点倒。伍显赶紧把二弟救回来,等他苏醒过来,还站着痴呆呆发愣。

  马玉龙一看,情形不妙,恐怕伍大哥受到算计,这才一声喊,说:“伍大哥闪开,待小弟拿他。”说着话,一摆宝剑离开了本队,说:“伍大哥请回,小弟来也。”伍显一看马玉龙来了,心想自己本不是贼人的对手,正害怕栽了,把一世英名化为流水。于是自己往圈外一跳,说:“贤弟来此甚好,让你拿他。”

  马玉龙一摆宝剑过去,就听闪电神那里嚷:“老师,这就是马玉龙!”霍金章抬头一看,见马玉龙身高七尺以外,五官俊秀,怀抱宝剑。霍金章用八卦乾坤掌一指说:“马玉龙,今天我是为徒弟报仇,你要知事达物,跪倒磕头,我饶你不死。”马玉龙一阵冷笑说:“我们都是中原大臣到此安抚边疆,你等无故跟我为仇做对。好,好,好!不说这些,你如赢我,我甘拜下风,如赢不了我,你休想逃命!”

  说着话,一摆宝剑搂头就剁,霍金章用八卦乾坤掌急架相迎,打算要把马玉龙点倒,无奈马玉龙身体灵便,处处留神。两个人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彼此暗暗吃惊。马玉龙心中暗想:我自学艺下山,今天初遇敌手,如战长了,我得输给他,可见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霍金章心中也甚为佩服马玉龙的剑法:怨不得我徒弟甘拜下风,除非是我,别人焉能敌得了。

  正在动手之际,只听东边一声“南无阿弥陀佛”,来者正是道高德重的高僧,乃是千佛山真武顶的红莲老和尚,他是上西岳昆仑山访友回来途经此地。老和尚颇晓奇门之术,乃是小方朔欧阳德的师父。和尚后面跟着一个老道,金眼雕一看,正是铁牌道人龙雅仙师,金眼雕赶紧过去行礼,说:“师父来此甚好,我师弟正同霍金章杀的难解难分。”

  龙雅仙师也是到昆仑山访友,偶然与红莲长老相遇,两个人在山上盘膝就地而坐,开始讲道,直谈了一天一夜仍不觉疲倦,彼此均有敬慕之心。两个人虽是僧道各门,如同红花、白藕、青莲,三物总归一根,红莲长老和龙雅仙师全都喜好奇门之术。两个人正往前走,这天,铁牌道人说:“咱们今天够奔西洋山。”这二人刚到西洋山,正见马玉龙大战霍金章,两个人来至切近,说:“马玉龙闪开!”马玉龙往旁边一闪,一瞧恩师来了,赶紧说:“师父来此甚好,弟子有礼。”过去给师父行礼,僧道说:“少时再见礼,尔等闪开。”

  说着话,僧道二位赶奔上前,霍金章一见来了两位僧道,把八卦乾坤掌一顺说:“来者你是何人?”龙雅仙师说:“我劝你两句话,世事如棋局,不着者乃是高手。”霍金章哈哈一笑说:“老道,你既知世事如棋局,不着便是高手。你可知一身是缶瓮,打破了才见真空。”红莲和尚哈哈大笑说:“霍金章,你可知一条竹枝担风月,担起亦要歇肩。”霍金章说:“和尚,你既知竹枝担风月,担起亦要歇肩,你可晓得两只空拳握古今,握住亦须放手。”红莲和尚说:“好,既然如是,老僧奉陪你操练拳脚。你如能拿八卦乾坤掌将老僧赢了,我等甘拜下风。你如不能赢我,又该当如何?”霍金章说:“我要输给你,我带着我徒弟回归灵桠山。”红莲和尚说:“好。”这才一摆禅杖与霍金章战在一处。

  二人一动手就把马玉龙等人看呆了,见红莲和尚这禅杖真有千变万化之巧,霍金章的乾坤掌确有神出鬼入之能。二人战有两刻工夫,彼此往圈外一跳,各人心中俱有敬慕之意,龙雅大师哈哈一笑说:“法兄闪开,待贫道领教领教。”老道把铁牌放下,伸手掏出一种兵刃,说:“霍金章,你可认得我这兵刃?”霍金章一看,是一对判官笔。二人一动手,也是未分胜负,二人往圈外一跳。霍金章哈哈一笑说:“洒家自出世以来在西夏未遇见过敌手,我认为自己的能为天下无二,焉想到今天得遇二位,总算是道义上的朋友。肖马二人仇恨,我给他们洗了吧,嗣后不准再争斗。二位若不弃嫌,可以到我灵桠山一叙。”僧道说:“甚好,就此拜访。”

  众人也不敢拦,临走嘱咐徒弟肖静不准跟大清国为仇,肖静也不敢违命,“任凭大清国打牧羊阵,不准你拦阻;打牧羊阵无论结果如何,也不与你相干。”肖静只好答应,说着话,红莲和尚、龙雅仙师同霍金章竟自去了。两下各自收兵。

  马玉龙把军驻扎在西洋山,等候纪有德、张文彩。过了好些时日,仍不见回来,心中甚为焦急,打发碧眼金蝉石铸、追云太保委魏国安:“你二人到冷岩山访一访他们的下落,二位道路还熟些。”李福长、李福有二人说:“石爷、魏爷也不太熟,我们一同去吧?”马玉龙说:“好,你们四位一同去也好。”这里四人正要起身,忽听外面有人禀报说纪老英雄回营。马玉龙赶紧带人去迎接。

  书中交代纪有德、张文彩自那天去请高志广,到今日才回来,只因张文彩、纪有德到了冷岩山一带找高志广,家人说高志广没在家。张文彩同纪有德到了书房,家人献上茶来说:“张老丈,好几日没到我们这里来了,自从那日你老人家由我们这里走后,我家主人就出去了,至今还没回来。”张文彩说:“我们在此等他,赶紧给我们预备些吃的。”家人答应,知道跟主人是知己的交情,立刻置酒菜款待。

  第二天,张文彩对高得福、高得禄说:“估计他能上哪里去?”二人说:“除非到你老人家那里去。再不然,在这正北有座五福寺庙离我们这里有十五里地,那有个聋哑和尚,我们从没见他说过话,我家主人常去跟他下棋,也许在五福寺庙里。明天我们去找一找,若在那里我们就请回来,若不在那里我们可就不知道了。”张文彩说:“也好,我们在家里等他。”家人说:“明天我赶早去,你二位起来时我也就回来了。”张文彩说:“好。”家人退出去,一夜晚景无话。

  次日早晨起来,高得禄打洗脸水倒茶,说:“我哥哥早去了。”张文彩二人正在吃茶,就见了帘板一起,高志广进来了。张文彩高兴地说:“兄长回来了,我给你们引见一下,这位就是我跟你常提的那位纪有德,人称神手大将。”二人拱手施礼,纪有德看出这位高志广先生倒是个文雅的样子,年有七十余岁,须如三冬雪,发似九秋霜,慈眉善目,身穿宝蓝绸大衫,足下白底云鞋。彼此各通姓名落坐,张文彩说:“兄长从哪里回来?”高志广说:“我刚从五福寺来,是家人去给送的信。走在道路上时,听家人说前者这位纪兄枉顾一次,实在有失迎之歉!”纪有德说:“久仰兄台大名,如雷贯耳,今幸得遇,仙颜,实在三生有幸。”张文彩说:“纪贤弟是自己人,你我不要客套。”又用手指纪有德说:“我与纪贤弟乃孩童厮守,彼此都是知己的朋友,前者我也向兄台曾提过此人,他也懂些西洋销销埋伏,八宝转心螺蛳,现在是受彭中堂之请,准备去破白天王那座牧羊阵。半月前在金斗寨合约,彭中堂与白天王定下百日内破牧羊阵。前些天公馆几位差官去观牧羊阵,死了一位,彭中堂才用文书把这位纪贤弟邀出来,请他去破牧羊阵。他去瞧了一瞧,这座阵甚是奥妙,他转请我出来,无奈我也不得其门,这才想起兄台,兄台必然知晓,阵是何人所摆。”

  高志广一听心中一动,说:“你我乃知己之交,我不能不告诉你,这座牧羊阵实在奇巧奥妙!我虽然知道些个制造销销的西洋法子,这座牧羊阵的奥妙我可实不能尽知。摆阵的人我倒是知道,无奈不是你我一类人,又跟我素无来往,知道也请不出来。”张文彩说:“既是兄长知道此人姓名,何不说出来,也好让他们再想别的办法,大家共同商议。”高志广说:“要问摆阵之人,此人在西夏大大有名,姓周叫周百灵,上知天文下晓地理,排兵布阵网引埋伏,样样精通。他住在离这冷岩山四十五里之外的八卦山上,此人真有些行踪诡秘,异样的才能,周家寨人送他的外号叫做水镜先生。他跟金枪天王白起戈是亲家,白天王的儿子跟他练艺,这个牧羊阵就是他所摆,若打算破阵非得把他找着不可。”张文彩、纪有德二人一齐说道:“兄台跟此人有何来往?”高志广说:“我跟此人素不相识,他的脾气有些古怪,轻易不与人交谈。即使转托人去请他,他也不会出世,何必白费心机!再说他和白天王是知己的朋友,白天王又按丞相俸禄供着他。”纪有德说:“兄台,既待如是,有劳兄台贵驾同我二人到大清营去见见马大人,大家商议一下,兄台肯屈驾否?”高志广说:“既是二位贤弟来邀我,怎好违命!”说着话,高志广吩咐摆酒款待,二人又在这里住了一天。

  次日早饭后,高志广随同张文彩、纪有德下了冷岩山来到大清营。马玉龙率领老少英雄早已躬身迎接出来。这位高志广身高有八尺,细腰扎背,看打扮好象大清国的职官。面貌端正,三山得配,四字海口,一部花白胡须。马玉龙赶紧过去见礼,说:“久仰老先生大名,今日得会,真乃三生有幸!”纪有德过来都给一一引见,彼此行礼。马玉龙抬手往里让,来到中军大帐,分宾主落坐,马玉龙说:“前番有纪老英雄、张老英雄提说尊驾乃当世之高人,故此我等恭请光临。”高志广说:“小可有何德能敢烦他二人下顾?至于张贤弟提说牧羊阵之事,那阵式奥妙无穷,我实在不得其门。摆阵之人我倒知道,非将他找出来此阵断不能破!此人姓周名百灵,住在八卦山周家寨。”马玉龙说:“此人大约必跟老先生素有来往?”高志广说:“此人与我倒不相识,他性情古怪乖巧,不与俗人往来,再说中原人去请他更是白费心机。他跟白天王是知己之交,白天王按丞相俸禄供给他,白天王的儿子也跟他学艺,他岂肯帮助你们破牧羊阵?断断乎不能!”

  马玉龙一听这话,就知道这件事不好办,于是同老少英雄商议这件事该当如何办理?追风侠万里老刘云说:“他这八卦山周家寨四面必有销销埋伏,若去非得精明强干之人不可!”刘云话言未了,金眼碧蝉石铸、追云太保魏国安二人答言:“只可惜我二人不知道,这个地方,若知道我们想去探一探。”高志广说:“地点我倒知道。我给你二位开个路程单,他住的那个地方就在中原与外界两搭界,离此处有七十余里,那里是八卦连环式的山,销销埋伏甚多,你二人要不懂销销埋伏可别去!”纪有德说:“我卖卖老,我去一趟。”孔寿、赵勇说:

  “我二人跟随你去学学。”武杰、纪逢春说:“我二人也去。”六个人要同纪有德去。纪有德说:“可以,咱们今日就走。”高志广说:“可有一点,你们去可得带干粮水具。那里没有卖吃食的。”于是,大家就带上炒米水瓢,各人带好兵刃,收拾利便。马玉龙说“你们几位去,如明天不回来,我们再去接应,到那里可要见机行事。”纪有德说:“勿劳大人嘱咐,我自有道理。”众人告辞。

  纪有德率众人出了大营,按路程单扑奔正北。一过三宝山,就是小溪桥,过去小溪桥,就离八卦山不远。路程单写的明白,这府山四外是水。这道河往西通西海,往东通锦江口。水是芝麻酱颜色。纪有德众人往前走,见日光西斜,已来到八卦山的南山口。见这座山是东西两边的鹅头峰座,由北向南的,山口前头这道河有三丈宽,河内有船,河岸上有许多垂杨柳,在山口以外,有一道木板桥。这座桥东西有栏杆。

  纪有德一看锦江口,石铸说:“老英雄,咱们既来了,何妨过桥瞧瞧那边到底是个什么地势?常言道:一处不到一处迷。”纪有德说:“好。你等既有胆量,随我来。”众人刚一过桥,纪有德抬头一看,是一块平川之地,方圆足有十里地。四外皆山,当中屹立一座山峰,顺着山坡往下走,随山势高低起伏,露出这片楼台殿阁,共有五百间。往北一看,树木不少,榆柳桑槐。纪有德放眼望去感觉在那山环水复之处,似有片肃杀之气,心想这个周某人必晓得奇门卦爻之数,看这样子,里面肯定有些销销埋伏。此时正值日将西沉,这山口里面,东边有所院子,外面有栅栏门,门上有一块匾,上写“巡捕所”三个字。西边有一所院子,是黑油大门,上面也有一块匾,上写“回事处”。门口贴着告示,上写有“查拿奸寇,往前一应闲杂人等不许私自进山。”

  幸喜这个时候,看守的兵丁都在吃饭,纪有德众人进来,没人看见。纪有德说:“咱们往前看看,动作要快,如其不好,我们就往回退。”石铸说:“听凭你老人家指挥。”大家往北走,越走觉得越黑,曲曲弯弯,眼前又出现一带树林。纪有德说:“咱们几位别往前去了,看他这地势,我们虽然走过了几道山岭,我总怕中了他的埋伏。我先到前面哨探一下,你们几位在此少待。”石铸说:“也好,你老人家可要留神。”纪有德这才出了树林,见北边有一道粉墙,却没有门,纪有德一瞧,暗说:“怪哉,门在哪里?其中必有关节!”瞧那墙上,到处是鸡爪钉。纪有德是个惯造销销埋伏的人,当年在昼春园设置的埋伏都是他所造。纪有德看这道墙,由东至西有三十余丈,只是看不出其中的奥妙,也不敢往墙上撺。用手拍了拍,听听有空的地方,这才翻身窜过墙去,脚着实地,用刀往下一试,走了不远,见前面有一条崩脚绳,绊脚销,用刀将绳割断。又往前走了一段路,有一所院子,房中隐隐有灯光。抬头一看,墙头房檐都钉着鸡爪钉。自己心中暗想:“我何不进去看看?要知心腹事,须听口中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想罢,蹿上房去,一瞧北上房有灯光。东里间有人说话,西配间暗暗的,东配房北间也有灯光。纪有德来到北上房窗外,用舌头尖舔破窗纸,往屋里一看,是顺前檐的炕,北墙靠前,有一张八仙桌上面有盏灯,一边有张椅子,东边椅上坐着一个人,这人有半百以外,身穿蓝绸长衫,西边椅子上坐着一个人,东边这年长的叫周荣,西边的叫周春。两个人正在谈心叙话。就听周春说:“大哥,今天金枪天王打发一个人来见咱们主人,提说跟大清国合约,与彭中堂定下百日攻打牧羊阵的事。现在有个月之久了,听说只来探了一两回,都是由东门进去,破了一两道销销埋伏,也没怎么样!咱们主人说这座阵谁去要谁的命,即使是铁铜铸的、金刚打的罗汉也休想进阵。这两天,主人说叫咱们多加防范。昨天,主人摆了一回盘子占算出有人泄露机秘,还怕有人来呢!”就听周荣说:“兄弟,你只管放心,慢说没有人来,就有人来,那是他自来送死。来一个拿一个,来两个拿一双。咱们主人今天同简爷在后面吃酒呢。”周春说:“可不是,简爷今天由金家坨来,请主人给他哥哥简天雄报仇。”周荣说:“天也不早了,咱们该出去转个弯查查去,庄主爷吩咐,叫咱门留神查查庄丁有偷闲躲懒的没有?”

  纪有德听到这里,一扭身蹿上房去,越过后坡,一瞧房上都是活瓦。纪有德是个行家,要是笨人到房上,一蹬滚瓦就得摔下去。纪有德跳过去一瞧,北边有所院子,是北房五间,东西配房各三间。纪有德一看,这北房廊檐上面有一块匾,上写三个字是“同心堂”。纪有德往房里一看,靠北墙花梨俏头前,一张八仙桌子上摆着一盏明灯。桌上有许多书籍,两边椅子上坐着两个小童,一个说:“今天庄主爷过来安歇,还得过一会子,非得喝得大醉!”纪有德在外面一听,心中暗想:“原来周百灵在这院里住,正好我在暗中等候他,倒看看他是怎么个人物!”想罢,就在东房廊檐下,黑暗之处隐下身,静等周百灵来。此时大约也就二更多天,不大工夫,由打西角门,两个小童打着纱灯,后面跟着一人。见此人,年过半百以外,穿着道家衣服;头戴青缎如意道巾,身穿蓝缎道袍,青护领相衬,足下水底云鞋,面皮微白,四方脸,眉分八彩,目如朗星,燕尾髭须。由打外面进来,上房那两个童子迎接出来,口称“庄主爷来了”。见此人大摇大摆进了上房,童子转身出去,捧进茶来,问:“庄主爷,今天在哪里安歇?”就听这人说:“今天就在这里,看我的卦盘伺候。”童子答应,转身下去,不大的工夫,就见把卦盘拿来摆上。纪有德暗中一瞧,是奇门卦,按五斗三曹、十二元辰、二十八宿、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天干地支,把盘子一摆,自言自语地说:“怪哉,怪哉,今天准有人来暗算于我,不好!童子,去把舅老爷请来。”纪有德暗吃一惊,心中想:“这个人好大的能为,如此善晓卦爻,他的能为在我之上。”就见小童出去,工夫不大,由西角门进来一人。看此人有三十以外年岁,面皮微紫,粗眉大眼,身穿蓝绸裤褂,白底云鞋,看那个样子,也是个练工夫的样子。书中交代:此人姓吴,名叫占敖,绰号人称“紫面天王”,练得一身好工夫,长拳短打、刀枪棍棒,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他有哥三个,两个弟弟吴占魁吴占元都跟他姊丈周百灵度日。周百灵本来家大业大,家里有些果木园子,一概不管,都交给他这三个内弟照料。家里又有五百庄兵,这五百人都会排军演阵,翻山越岭,由吴占敖兄弟代管。吴占敖来到这北上房间,道:“姊丈叫我,有什么事?”周百灵说:“方才我摆了一个卦盘,看来今天有奸细要来搅闹八卦山,是从正南方进来的。这个人是土命,按五行相生相克,正南的火生发着他的土,我是水命,这个人克着我。你出去带管庄兵四外搜查搜查,看看各处的销销破了没有?我想他既能上我这里来,这个人必有惊天动地的能为。”吴占敖说:“是!我去搜查搜查。”纪有德躲在暗处一想:我既来到此处,何不进去,将他拿住捆上,将他盗走?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想罢自己由房上跳下来,把刀一顺,往里就闯。

  周百灵在东边椅子上坐着,正要看书,只见帘板一起,进来一个,年有六十以外,紫微微脸膛,手中抱着一口金背刀。周百灵说:“什么人?”纪有德说:“我今天特为来拿你!”周百灵心中一动,知道这必是中原的能人。见纪有德要抢将上来,周百灵并不着急,只听“哗楞”一声响,由房上下来一个铜罩子,有一人多高,把纪有德罩在当中。纪有德一推罩子,这个罩子上面的铜钩竟把纪有德衣服钩住,就觉得脚底下一软,两条腿就沉下去了。家人过来把纪有德拿住。老英雄自己心中好生烦恼,从来还没有栽过这样大的跟头!就见周百灵一按墙上的螺蛳,这个遮天网就从地下升入屋顶的天花板内,地下“咯嘣”一声,地板依然回复如初。

  周百灵这才问道:“你是何人?姓字名谁?来此何干?你要说实话。”纪有德说:“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既被你拿住,杀剐存留任凭于你。我姓纪,名有德,受大清营朋友之约,特意前来破阵。前番我到牧羊阵观看,造得甚为巧妙,到处一访问,知道此阵是你所摆,因此,特意前来探八卦山,拿你到大清营,跟你要阵图。”周百灵哈哈一笑说:“你就是那个神手大将纪有德?你是中原人?你打算把我盗去?好一个如意算盘!你们今天来了几个人?”纪有德说:“并无别人。”

  正说着话,吴占敖回来说:“我到各处搜查,并无奸细,听说姊丈拿住人,我因此回来。”周百灵说:“拿住一个!”吴占敖说:“姊丈打算怎么办?”周百灵说:“把他杀了,剪草除根就完了。”吴占敖悄声说:“不必。依我之见,把他搁到后面空房做个香饵,以钓金鳌,肯定还有人来。来一个拿一个,来两个拿一双,拿个十个八个,送到天王那里,一来也是姊丈的脸面,再者天王也好问问其中的底细,不敢再来搅闹地面。”周百灵说:“也好,暂把他搁到藏蛇洞里,外面多加防范,留神!”吴占敖点头答应,叫几个家人把纪有德绳缚膀背,搭到藏蛇洞,暂且不表。

  单说碧眼金蝉石铸、魏国安、孔寿、赵勇、纪逢春、武杰六个人在树林等候多时,不见纪有德回来。纪逢春说:“哎,咱们爷别是叫人拿住了罢?”武杰说:“唔呀,混帐东西!说些什么话!”纪逢春说:“咱们瞧瞧去,别等着了。”石铸说:“你们几位别动,我同魏大哥去瞧瞧。”孔寿、赵勇说:“我们在这等着,你们二位可快些回来。”石铸说:“那是自然,焉有不回来之理?”二人这才往北来到围墙,提身蹿上墙去,魏国安说:“兄弟,留神墙上可有鸡爪钉?”石铸答应说“是”,两个蹿房越脊扑奔里面,来到一所四合房。北房里面灯光闪闪,人影摇摇,听屋中有人说话,离着远听不真切。

  石铸这才往院中一跳,魏国安也跟着跳下来,刚往前一迈步,就觉着地下仿佛有什么绊住。魏国安用手一摸,知道这是连环锁,他俩还没转过神来,就听房上墙上四面铃铛齐响,又听见一棒锣声,由上房出来一人,说:“快给吴舅爷送信。”外面有更夫答应。工夫不大,就见吴占敖过来,前面有人打着灯笼。石铸借着灯光一看,见地下一地的串地锦。有人过来,先把他二人兵刃摘下来,又倒剪二背捆上,把地上的串地锦的连环扣解开,这才把二人搭到上房。吴占敖说:“你二人姓什么?叫什么?看你二人这个样子,也是中原人。”石铸说:“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姓石,名铸,绰号人称碧眼金蝉。这是我师兄,他姓魏,名国安,绰号追云太保。”吴占敖说:“你二人也是大清营差官?来我们这里做什么呢?是我们有什么得罪你等的地方,要说出个情理来,我松绳把你二人放了。”石铸说:“我们来找周百灵,知道牧羊阵是他所摆。你我也无冤无仇。今天,你要知时务,带着我见见你们这位周百灵,叫他跟我们到宁夏府见我们钦差大人,我家大人乃是一位清官,只要牧羊阵的机关泄露给我们,我家大人破了牧羊阵,一定呈上折本奏明圣上,保他在天朝做官。再者说,皇帝乃是有道明君,他愿意做官,必然能高官得做,骏马任骑;不愿做官,也可赏赐黄金白银,落一个留芳千古之美名。我虽被你等拿住,就是我死了,我总算大清国的忠臣,死而无怨。”吴占敖说:“你两人说的这话倒也有理,让我跟庄主商议一下。”吩咐手下人暂把他两个人放在后院地牢之内,家人答应就把两个人四马攒蹄捆上,用杠子一搭曲曲弯弯进了几层院子,搭到一座花园。

  石铸瞧了一瞧,这座院子还真宽大,在北边有一溜台阶,借着山坡修盖十间地牢,有门没窗户。墙上有个黄沙碗,里面有油,家人点上灯,墙角有四根木柱,就把石铸绑在东边头一根上,第二根是魏国安。家人绑好,转身出来,将门倒锁上。

  石铸说:“师兄,你瞧,这死不死、活不活;多难受。大概纪老英雄凶多吉少,也被他们拿住了,这便如何是好?”魏国安说:“这有什么法子?已被他们拿住,听天由命吧!”

  此时,吴占敖叫家人给周百灵送信。天已四更,周百灵早已安歇。

  再说武杰、纪逢春、孔寿、越勇四个人等到四鼓不见石铸、魏国安回来,武杰说:“唔呀,了不得了!多半这三个人被人家擒住,里头的销销必然利害。依我之见,咱们先回去,不要进去送死。”纪逢春说:“你们要回去你们回去,我不回去,我爹被人家拿住,我们得死一处。”孔寿、赵勇说:“咱们进去也是白送死,纪老英雄那样精明强干的人都被人拿住了!再说石铸、魏爷总比你我强百倍。我们进去,要能办得了事也可以,白白送死这是何必?莫如你我回去给马大人送信,叫马大人想主意,再救他们。”纪逢春说:“你们回去请马大人去吧,我要进去瞧瞧,还不知我爹是死是活。”武杰、纪逢春说:“也罢,我们二人进去探探,若是到五更天还不回来,你二人可千万别进去,回去请马大人,再找能人给我们报仇。”孔寿、赵勇点头答应,说:“你二位要小心!”

  武杰在前,纪逢春跟随在后,两个人来到这段长墙。纪逢春也懂得些个销销埋伏,抬头一看,上面有鸡爪钉,告诉武杰说:“要蹿总得越过鸡爪钉去。”武杰点头,两个人这才蹿过墙去,蹿房越脊走过两层院子,见下面有些个巡更守夜之人。武杰看打更的是围着外面夹道来回巡查,净走当中,不走两旁。武杰、纪逢春由房上蹿下来,就把两个打更人每人拿住一个。武杰拉出刀来就在打更的脖子上一放,打更的唬得混身哆嗦:“老爷饶命。”武杰说:“不准嚷,一嚷就要你的命。”打更的说:“不嚷,你老人家只要饶命。”武杰说:“你家庄主在哪里住?”打更的说:“我家庄主在哪屋里,我可不知道。我们这里分八个院子,好几位姨奶奶,不定在哪院住。”武杰说:“今天晚上你们拿住人了,你可知道?”打更的说:“我知道。问心堂拿住一个姓纪的,是中原人,叫神手大将纪有德,又在紫霄院拿住一个姓石的,一个姓魏的。”武杰说:“不错,这三个人现在哪里,你可知道?”打更的说:“我知道,我说出来,你老人家可饶我。”武杰说:“只要你说出来,我不但饶了你,还要赏你钱。”打更人说:“姓纪的在藏蛇洞里,姓石的和姓魏的在地牢,都在北花园。”武杰说:“北花园在哪里?”打更的说:“从这往北走到头,进八角月亮门就是,可别往东拐,也别往西拐。”武杰说:“藏蛇洞在哪里?”打更的说:“在西花园西北极角。”武杰问明白,两个人把打更的捆上,堵上嘴,搁在一旁,一直扑奔正北,来到月亮门一看,花园迎着门有个水影壁,挂着照灯,上写“接福迎祥”四个字。两个人迈步进去一瞧,这座花园子里面也是水阁凉亭,楼台小榭。两个人也不知道地牢地哪里?正往前走,见东边有所院子,由院中射出灯光,是个八角月亮门,上面是花瓦堆的咕噜钱,石灰抹的棋盘心。这院中是北房三间,东西各有配房,北上房有灯光闪烁。两个人进了屏门,见院中静悄悄,空落落,无人声犬吠。

  两个人见北房屋中有灯光,走近一看,这屋中靠墙花梨俏头案子前有一张八仙桌子,一边有一张椅子,东边椅子上坐定一人。这个人不是中原人的打扮,剜留心发,身穿青绸小袄,蓝中衣,足下白底云鞋。淡黄脸膛,年约三十以外,两道重眉,一双大眼。两旁站着两个童子。就听这人说:“童子,此时可有三更?”童子说:“早打了三更,此时快五更了。”这人说:“哎呀,我喝醉了,这一觉睡的工夫不小。外面可有什么动作没有?”童子说:“没什么动作。”这人说:“没动作就好。今天我只顾多贪了两杯,给我倒一碗茶来。”

  这个人乃是周百灵的内弟,叫吴占元,方才喝醉了,这时才睡醒。

  武国兴回身出了这所院子往北又找,看北边一溜有十间房,从地面上看,不过四、五尺高没有窗户只有门,都有锁锁着。武杰一想,这必是土牢,伸手由兜囊掏出钥匙,刚要开门锁,就听屋里说:“魏大哥,结了,完了,这死不死、活不活,多难受!真是生有处死有地。”武杰一听,正是石铸、魏国安,赶紧把锁打开,把门一推,石铸睁睛一瞧,却是武杰、纪逢春。石铸说:“快把我解开,我腰里围的杆棒,幸亏没叫他们拿了去,他们疑是裤腰带。我的刀可叫他们得了去。”武国兴说:“别急。”

  两个人进了土牢,刚要解石铸、魏国安,只听外面一声咳嗽:“何人胆大,敢上我这地牢之内救人?”武杰一回头,来者正是吴占元。武杰说:“你家老爷乃大清营的差官,今天特来拿周百灵。”说着话,一摆单刀,照着吴占元的头顶就砍,吴占元摆虎头钩急架相迎,两个人动了手。纪逢春摆锤过来挥刀相帮。走了三两个照面,纪逢春就被吴占元一脚踢倒,手下人赶紧过来,吴占元喝道:“家丁,捆住奸细。”武杰奔上来,只打了三五个照面,刀就被虎头钩咬住,吴占元顺热使了一个顺水推舟,奔武杰脖颈而来。武杰赶紧缩颈藏头闪身,手可就松开了,被吴占元往前一赶奔,使了个分手驼子脚,把武杰踢倒,立刻被家人捆上,吴占元吩咐手下人将他两人搁到西边地牢,等明天再加禀庄主爷,派八个更夫巡查花园。吴占元这才回到自己住的屋中,吩咐手下人严加防范。

  此时天交五鼓。孔寿、赵勇二人在树林等候。等到天光大亮,不见武杰、纪逢春回来。二人一商量:“大事不妙,你我不必进去了,进去也是白送死,莫如我们回归西洋山,回禀马大人商酌办理。”两个人这才离开了八卦山的获庄桥,顺着原来的道路往回走,天有正午之时,来到西洋山,走进马大人的营盘。

  两个人进了中军帐,马玉龙正同张文彩、高志广、金眼雕、伍氏三雄、追风侠万里老刘云、千里独行侠赛判官邓飞雄一干老少英雄共同商量破牧羊阵的事。孔寿、赵勇两人进来,马玉龙众人赶紧问道:“二位是从哪里来,上八卦山去怎么个样子?”孔寿、赵勇二人说:“不得了!我们到了八卦山周家寨,头一位是纪老英雄进去,就没出来;第二起是碧眼金蝉石铸同魏国安进去找纪老英雄,也没回来;到后来,武杰、纪逢春进去,也没出来,大概这五位凶多吉少。我想我二人进去,也无济于事,倘再进行被擒,音信都断了,更坏了事,因此我二人回来给大人送信,好早做准备。”马玉龙一听此言,唬得七魂皆冒,战战兢兢问大家这件事该当怎么办?张文彩说:“这件事可不好办,周百灵做事太狠毒,恐怕老少英雄被擒,凶多吉少!咱们先得设法救他们才好。”马玉龙说:“既然如此,就求老先生去辛苦一番,你老人家地理还熟。”张文彩说:“我去得带两个人,把贾福春、钱玉二人借我,我同高志广一起去。”马玉龙说:“好,二位老英雄一同去更好,我随后派人去接应。”只顾说话,转眼间不见了千里独行侠邓飞雄。

  邓爷这个人大有心胸,他一听说纪有德众人被擒恐其凶多吉少,就一声没言语,带着红毛刀出了营门。他也听人说过上八卦山的道路,自己出了大营,知道八卦山那个地方没有卖吃食的,多见树木,少见人烟,自己带上一包炒米一个水葫芦就出发了。由大营起身的时节,天也就在正午时候,赶来到八卦山,一轮红日将要西沉。

  来到南山口一看,这座山四外是水,山口前有一条木板桥。河岸两旁种着垂杨柳,邓飞雄过了这道桥,见正北一片树林,隐隐有一片房屋,随着山坡而造。此时天已黑了。邓飞雄自己一忖度:要凭自己的能为,不敢说天下属第一,也并非凡庸之辈。可是今天我来到这里,须要小心留神,身临险地,不可大意。想罢,把红毛宝刀撤出来,怀中一抱,来到周百灵这所庄院南墙以外。抬头一看,墙上俱有鸡爪钉,庄门大开,当中挂着门灯,也不见门房有人。心中一想:这其中必有埋伏,我倒要看看。

  迈步进了门,左右前后上下都留着神。见大门以内都是平川之地,门洞的东西两边,有两个门,都垂了帘子。刚走到门洞当中,只见由东边门房飘出来一个人,倒把邓爷唬了一跳,仔细一看,是个千娇百媚的女子,光梳油头,淡擦脂粉,轻拭蛾眉,她伸出双手把邓爷抱住。邓爷往后一撤身,就见由西房又飘出来一个,邓爷刚一愣,就见这两个女子滴溜一转,由背后取出匣箭,叭、叭、叭连珠弩齐发。邓爷忙转身,用宝刀拨挡,未能射着。原来这两个女子俱是假人,也就是邓爷手急眼快,换别人休想躲得了。邓爷心说:好利害,我何不用宝刀把它砍了。刚要用刀剁,一迈步,就见两个人滴溜溜全都回去了。邓爷又用红毛宝刀往地下扎扎,没什么异常,这才往前蹲着走了七、八步,就瞧由墙上出来一股白烟。邓飞雄往回一撤身,这时,由墙两边弹出来两根枪。邓爷用刀削掉两个枪头,两个枪颈剩了半截,还来回动。邓飞雄再一瞧,迎面是八字影壁,东西都有门。邓爷转过影壁,心说:我走正门。刚进去,抬头一看,唬得倒抽一口凉气。有一踪岔事惊人,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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