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回 忽闻凶信连夜追贼 班山聚众抵挡英雄
话说石铸在院中一嚷,三个贼人把灯吹灭,先扔了一个板凳出来,然后张黑虎跟着蹿出来,武国兴劈头就是一刀,道:“唔呀,混账王八羔子,你难走哉!”纪逢春一摆短把轧油锤,也往上杀来,桑忠、桑义也蹿出来动手。武国兴敌住桑忠,纪逢春战住桑义,石铸抖杆棒尽摔张黑虎。张黑虎一想:我在卫辉府没遇见过敌手,就遇见姓石的这小子,是我的硬对,真是命中的小人。我瞧这样子,三十六着,走为上策,此地断不能存身。自己把刀一摆,蹿上房去,想要逃走。石铸一声喊嚷:“好贼崽子,石大爷今天可不能放你逃走!”一回头说:“武老爷,你们二位拿这两个贼,我追他去!”
跳出庙外,见张黑虎在前,石铸就说:“张黑虎,你是英雄,就站住,你我分个上下,要跑,把你英名扫尽。”
张熏虎说:“你欺我太甚,你打量我真怕你不成?”止住脚步,把刀一摆,向石铸拼命。石铸提杆棒想要把张黑虎擒住,算得头功一件。石铸赶过去抖杆棒就把张黑虎扔了一个筋斗,张黑虎爬起来,慌不择路,往前就跑。石铸哈哈大笑,说:“鼠辈,你快站住,我把你捆上,跟我打这场官司,万事皆休,今天休想逃走!”张黑虎知道前面有一道河,自己想:岸上我不是石铸对手,我把他谎入河内,我动手把他拿住。想罢回头说:“石铸,你要是英雄,咱二人前面河内分个上下,不去者,鼠辈也。”
碧眼金蝉石铸说:“贼人,你必会水,要在你得力的地方与我动手,石大爷我不怕,由你跳吧。”说着,来在河岸,只见贼人一滚身,跳下水去,石铸心内说:贼人是自来找死,我先把杆棒围住腰中。他拉出佩刀来。石铸是水旱两路英雄,在水内他使的是截水镰,今天未能带来。他也未带来水湿衣靠,只好拉单刀,跳入水中。见张黑虎正在水内隐了身,翻眼望着这边,石铸一语不发,摆刀分心就刺。张黑虎一闪身,这二人在河内走了七、八个照面,不分高低。张黑虎甚是着急,又两三个照面,被石铸扎在腰上,张黑虎觉着一疼,一张嘴“咕噜”灌四五口水,手忙脚乱,刀也扔了,被石铸揪住,又灌了他两口水,拉上岸去捆上,扛回三清观来。
他把贼人放下,只见纪逢春正在庙门首嚷说:“小蝎子,你往哪里去了?”石铸说:“纪老爷,可曾把贼拿住了?武老爷往哪去了?”
纪逢春本是个傻子,他又不会说话,听石铸问他,他说:“我和武杰正和两个贼人动手,那两个贼人一上墙,我二人追上房去。他二人跳出庙去,我二人分头一找,连贼带武国兴踪迹不见。”
正说着,只见武国兴从外边回来说:“我追两个贼人,至北边一个树林之内,两个贼人绕树林逃走,我故此回来。石大爷,你可曾将张黑虎拿住?”
石铸说:“已经拿住,咱三人回公馆,面见大人吧。”纪逢春扛起张黑虎,直奔嵩阴县。
三人来到公馆门首,把张黑虎交与听差之人。天已大亮,石铸同武杰、纪逢春进了公馆。见大人已起来吃茶。石铸把拿张黑虎之事回禀了一遍。大人点头说:“石铸,我有句话对你说,你可别着急,夜内四更时候,有你家里人来送信,说你媳妇被焦家三鬼带人给背走了,我已然派苏永福、苏永禄前去追赶。有你们邻居贾氏兄弟已追下去。”
石铸一听此言,“咕咚”栽倒在地。大人命人将他扶起来,唤了半天才缓过来,说:“好,三鬼!我决不能跟你们善罢甘休。”站起来往外就走。大人叫武国兴、纪逢春道:“你二人帮着追赶拿贼。”
他等走后,大人传到嵩阳县三班,升堂审问张黑虎。先问卫辉府刘秉琦之女因奸不允,杀伤性命,临走留下字句一事。张黑虎一想:料得这场官司,是不能出去,自己便只好一一的招认。大人吩咐:“交嵩阴县加了刑具,发入大狱。”这时把何天赐、李泰来传到当堂,大人说:“你女儿现在三清观空房锁着,派官人押着。李泰来你女儿接回去。何芳已被张黑虎所杀,老道也是他杀的,现已将张黑虎拿住,当堂具结完案。何天赐领你儿子的尸首。”各具结完案,三清观道人刘道玄殡埋,庙着本处绅董另安置道人。
彭大人把事办完,立刻都吩咐下去。大人吃完早饭,暂不能起身,天有巳正。忽见外面苏永福、苏永禄二人回归。大人一见,当时间道:“你等到三杰村,可将石铸之妻救回?贼人可否拿住?”
书中暗表,石铸自西安府被大人调走后,三鬼气忿不平,用毒药酒又没害死石铸。三人跑回军牢营。焦义说:“你我这场官司是被屈含冤,父子六个被彭朋斩了三人,你我在此受罪,几时是个出头?莫如你我兄弟想个出头之计,倒是万全之策。”
焦智说:“我倒有个投奔,咱们逃军一走,可别回大同府。此时有彭朋手下余党张耀宗做大同府总镇,他丈人铁旗杆蔡广,金头蜈蚣窦氏也必跟着他。”
独角鬼说:“咱们不回大同府,你说上哪去?咱们站起来就走,也没人敢拦!”
焦智说:“咱们收拾好了,明天起身,直奔河南,那里有个二营山,两位大王,叫晃杵神大汉班山,铁头狮子班海。他有个妹妹叫班立娥,给咱们老五,老五不要。他们如今招兵买马,聚草屯粮,是绿林豪杰,投奔他们,可以安身。”
三鬼商量好了,次日夜内,由军营逃走。看差人等知道,连忙禀知本地面文武,说:“三鬼逃军。”地方立派官兵四路追寻,也未赶上。
三鬼来到二营山,见这里的地势,是两座山夹着一处寨,外面有一道河,非坐船不能过去,地势最好,不然,焉能窝藏江洋大盗?三鬼来到山口一瞧,一湾水由东山口至西山口够五里,由南至北也够五里。四外山涧流下来的水,都归在这河里。虽然是死水,倒是很深。焦智一声胡哨响,就见打东边柳荫下顺着河沿来了一只小船,船上两个水手,来到岸边说:“三位太爷要进山吗?找哪一位?”
三鬼说:“我们来找这山的寨主晃杵神大汉班山。我们兄弟三个乃是大同府剑锋山的,姓焦。”
水手一听,说:“原来是剑锋山的。”
焦义说:“不错,正是我等。”
水手说:“暂且等等,我们进去回一声。”
焦义他三人在此等候,见小船扑奔北岸,这北岸上有五间听差的房,有十个人该班,有事往里回禀。船上水手说明焦家三鬼投奔之事,有人跑进二营山大寨。此时班山、班海正在大厅会客,却是那飞云僧尹明,由秘香居盗珍珠手串,被欧阳德追到华阳庵。飞云僧逃走,他就来到二营山,跟班氏兄弟相好,他在这里住着。今天三人正在喝酒,有人来报:“剑锋山霹雳鬼焦义带他两个兄弟来拜访二位大王。”
大汉班山一听,说:“既然焦家弟兄前来,是你我的好友,你我须要迎接进来。”吩咐喽兵齐队,大开寨门,用船渡过三鬼。班山等迎出寨门,众人见面,彼此行礼,各叙寒温,让至分赃厅,大家坐下,重新上酒。
大家正在热闹吃酒,只见班山之妻牛氏、班海之妻杨氏同着班立娥三个人上了分赃厅。三鬼等彼此过来行礼,落坐吃酒。班山问道:“焦二哥,听说你等遭了一场冤屈的官司,把你们发了西安府,你们官司怎么完的?”焦义就把逃军之事说了一遍,又道:“现在无处投奔,来到兄弟你这里,暂且存身。”
班山说:“你们在西安府就没个朋友?按说也不能受罪,抓集就够花的,你们为什么必得逃军?”
焦义一闻此言,眉头一皱,说:“贤弟有所不知,我们弟兄遇着仇人了,就是那盗玉马充军的碧眼金蝉石铸,他欺负我弟兄甚苦,我等又不是他的对手,抓他不着,我等想个妙计,借着贤弟的鼎力,我等必须要报仇。”
班山问他:“怎么报仇?”
焦义说:“你得帮着我到一趟三杰村,把石铸的满门杀死。”
班立娥答了语:“急不如快,今天就走,我也帮着焦二哥去。”因此商量好了,班山、班立娥同三鬼五人来到三杰村。天刚掌灯,找着石铸的门首,蹿进墙去,进入院中。焦智在房上偷听屋中说话,正是石铸说:“是和焦家三鬼有仇。”焦智由房上跳下去,蹿出院子,连那几人也跟他跑出去了,齐问:“怎么一段事?”
焦智说:“白来了,他要在家,你我谁也不是他的对手。”
正说着,忽见石铸由街门出来,一直往嵩阴县去了。他等几个人容石铸走远,他们才进了院中。刘氏还未睡觉,班立娥提刀进在房中,把使唤婆子杀了,藏在桌子底下,用刀一指刘氏说:“你这妇人不准嚷。”过去将刘氏倒捆二臂,用手帕把嘴堵上,背起来,带着大家出了宅院。这乃是焦义出的主意,也不杀他满门。石铸既是英雄,把媳妇丢了,石铸要知,自己真得抹脖子,叫他自己死。
他们刚一出院子,仆人就嚷:“了不得了。,有贼把大奶奶背走了。”
隔壁院中就是贾国栋、贾国梁。哥俩听见,连忙拿起兵刃,带上家人,点起灯笼火把,,追出三杰村,一问:“这贼往哪边跑了?”有人说:“往西偏北跑了。”
贾国梁派腿快的到嵩阴县给石铸送信,他这里聚集村人,追赶下去。追有二里之遥,贼人正在歇息,贾国梁一声唤嚷:“好贼人,胆敢抢掠民间妇女,你往哪里走?”
地里鬼焦智说:“你们几位背着石铸的媳妇先走,我抵后头追来的人。”
班山说:“算着我。”一摆刀奔上前来。贾国梁一抖花枪,分心就刺,班山用刀将花枪拨开,跟进身,抡刀就剁。地里鬼摆虎尾三截棍,劈头照贾国栋打来,贾国栋摆刀相迎。几个照面,被地里鬼一扫堂棍,将贾国栋摔到,幸亏众乡人各往上拥,把贾国栋救起来,背着送到家去。贾国梁一瞧兄弟带伤,自己心一慌,被班山一刀背,正打在背上。贾国梁往回败走,众人保护着。
地里鬼也不追,复往西要赶上班立娥,有人一声喊嚷:“好贼人,慢走!你家苏大爷、苏二爷来也!”这二人因有人到公馆送信,大人派他二人赶紧拿贼。这二人追到此处,知道贾国梁二人受伤,这才喊嚷。地里鬼一瞧,对班山说:“这两个是饭桶,无能之辈。”
苏永福拉刀直奔班山,苏永禄直奔地里鬼,这二人焉能敌得了地里鬼与班山?走了有五、六个照面,大爷就喘上了,苏永禄就跳出了圈外,用手中刀一指,说:“焦智,你打听打听苏二爷,乃当世英雄,拿你们这贼崽子,真算不了什么。二太爷今天拿住你们,到公馆前去报功!”
地里鬼说:“你不用练贫嘴,过来!”
苏永禄说:“虽不能拿你,我有一计叫大磨针,你走到哪我跟到哪,只要我知道你的住处,我就能在本地面调官兵拿你。”
焦智一听,说:“这个主意真够损的。”
苏水禄说完话,就往回跑。焦智跟班山往西跑,回头一瞧苏永福二人又跟下来。天光已然就要亮了,气得独角鬼焦礼直瞪眼,说:“四弟,我去挡住后头,不叫他们知道往哪里去。你看这两个小辈又追下来了,待我前去跟他动手,你躲开,我把他拿住。”一摆三截棍跳过去,说:“苏永福、苏永禄,你这两个无知的鼠辈,快过来跟你三太爷比个高低!”
苏永禄准知道不是独角鬼的对手。正在这般光景,见石铸拉着杆棒,慌慌忙忙急走如飞地赶奔前来。苏永禄大声喊嚷说:“石大爷快来,贼在这里!”
焦智一瞧,吓得惊魂千里,有心要跑,又觉得怪不是样子的,自己拉着虎尾三截棍,说:“石铸,你女人已然被我们背走,你还有什么脸活着!”石铸并不答言,抖杆棒照焦礼就缠。焦礼用三截棍照头打来,石铸往旁边一闪,杆棒一变着,把独角鬼摔了个大筋头,爬起来,拉着三截棍就跑,石铸就追。石铸日行千里脚力,这三鬼也能日行七、八百里,石铸追有一里多地,见那伙贼已在眼前,内中有一个姑娘背着好象是一个人,自己心中明白,必是自己的妻子被那姑娘背着。石铸一声喊嚷:“你这一伙贼人,还不把人留下!”班山说:“这个就是石铸,你们头里走,我断后路。”焦义说:“可要留神,他利害得很。”
班山赶过来,照石铸就是一刀,石铸一闪身,跟进步一杆棒,把班山摔了大高吊。班山爬起来就跑,有半里地,焦义等着说:“我挡后路,这叫车轮战法,把他累乏了,咱们拿活的。”
石铸一瞧是焦义,心中明白,他们使车轮战法,赶过去就把焦义扔倒。焦义爬起来就跑,且战且走。石铸累得通身是汗,遍体生津,连呼带喘,已追离三杰村有三十余里,贼人仍然倒换着挡石铸。石铸本来这两天没得歇息,听这事又生气,又着急,觉得眼前一发黑,“哇”的一口血,栽倒在地。班山、焦礼正跑着,见石铸吐了一口血,栽倒在地,闭气身亡,班山说:“三弟你在这里站站,我过去拿刀把他杀了。”
独角鬼说:“且慢,石铸这厮诡计多端,他必是追不上咱们,打算把咱们诓回去,要被他围住,你我就得被擒,我们不能上他的当。”
班山说:“既是这样,咱二人走吧。”二贼拉兵刃往前走了。
石铸连急带气死过去,及至苏氏二人赶到,把石铸扶起来,慢慢地叫唤过来。苏永福说:“咱哥俩把石大爷送至三仙庄,再做道理。”
正说着,纪逢春;武国兴二人赶到,苏永福说:“你二人往下追贼,我二人送石大爷回三仙庄。’’纪逢春说:“也好。”苏永福背起石铸至三仙庄。
此时,伍氏三雄由京回来,在家内享福,一年进一次京。苏氏兄弟二人把石铸送至书房,把上面的事述说了一番,伍氏三雄一听,说:“我可不陪你二位,我三人先迫贼要紧。”,三人拉杆棒追出三仙庄。
书中暗表,那班立娥原打算把这妇人扛回,给她二哥做妻,故此她也没叫别人换,自己累透了,说:“众哥哥,我们找一个店,吃点饭歇息一会再走吧。”
班山说:“前面就是仇丧店,是一个镇店,你我到那里找一座大店,吃了早饭,再回山也不算晚。”
众人直奔仇丧店,到了东村头一看,是东西的街,一直往西,南北的铺户,路北有一座店,粉墙白字:“安寓客商”,字号是“天成客栈”。一进门是柜房,那边是厨房,迎门是影壁,转过影壁,是北上房三间,东西厢房,单间不少,好大一座客栈。班山到这店问伙计:“上房可干净?”
伙计说:“干净,你们几位请进来吧。”
班山带路,众人跟随,来至北上房西里间,是顺檐炕,把刘氏搁在炕上,班立娥说:“叫她过过风,别闷死。”
书中暗表,这仇丧店有一千二百户人家,是大镇店,有七八百家姓刘的,是开店的都姓刘,这跑堂的叫刘七;这店东是花枪太保刘得剪、花刀太保刘得猛;管事掌柜的,是刘得勇的叔叔,今年五十六岁。跑堂的刘七来到柜房说:“来的这几个人言语不对,情形各别,背着大包袱,我瞧这样象是个人在里头,人都在外坐着,不许我进内去。”
刘掌柜说:“好,你就在外间屋说话,我舔破窗纸瞧瞧,看是什么。”
跑堂的来到上房说:“你们五位洗洗脸,喝茶,爱吃什么菜先说定,我们这店可包办酒席,应时小吃,整桌、半桌,零折都有。”说着话,老掌柜在西间屋里窗外,舔纸一看,不是外人,正是侄女。一想这件事必有情节。
回到柜房,叫他两个儿子,来到窗外,把上扇窗户支起来,下扇下下来,把刘氏轻轻抱出来,将口内东西掏出来,派人送到了刘得猛家,并叫他把速带个来捉贼。
班山等要了菜,心满意足,菜刚摆上,就听外面“哗啦啦”地家伙响,众声喊嚷,二太保带领众英雄出来拿贼人。要知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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