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回 武杰施勇斗吴铎 桑婆害人用巧计
话说吴铎正自站在把式场内,说了几句朗言大话,忽听正南有人说话:“我来也!看你有什么能为?”说罢跳进去站在当中。
彭公一瞧,是武杰。回头就问徐胜:“你叫他去的吗?”徐胜说:“不是我叫他去的。”大人说:“他一个人,哪里赢的了这么多贼人。”正说着,只见武杰与吴铎二人交手。战了几个回合,武杰飞起一脚,正踢在贼人的左胯上。吴铎说:“好哇,小娃娃,你伤了我啦!”
并獬豸武峰一伸手抽出刀来,跳至当中,说:“我来拿他!高源看见,说不好,这伙贼人是要杀人!忽闻西面人声一片。红眼狼杨春抽出刀来,一瞧,见彭公与高源、刘芳、徐胜等站在人群当中,他心中一动,知道这事不好。怕彭钦差派人来拿他们。一想先下手的为强,莫若我给他个明枪容易躲,暗箭最难防,我先杀他为是!想罢方要动手,只见正西来了有二百名官兵,为首的是本处的守备彭应龙,乃是河南彭云龙之弟。由武举人在兵部效力,升了漾墩的守备,乃是要缺,兼理民事。今日接了上司的札子,说:“有查办大同府的钦差彭大人,今日到漾墩茶饯,或者住在这里,尚在两可之间。”今日一早,他骑马到东郊看操,见关帝庙前,还拦上绳子,不知因何缘故。他回衙门派人查去,不多时回来,说是开镖局子练把式的。彭爷吩咐:“你去告诉他们,今日过钦差,不准他们在此招摇是非。”那士兵奉命到了那边庙里,被法空抢白几句。他回至衙门,把和尚不遵王法,他定要立镖局子,连老爷还骂了几句的事说了一遍。彭应龙一听,知道钦差不定早晚来,他又是一个细心人,此事要叫钦差查出来,我担一个地面不清之罪,这还了得?吩咐千总等官调二百步队,各带军器,齐集衙门。
这彭应龙立刻带领众人,来至关帝庙前。见那看热闹的人不少。彭爷吩咐人等:“快拿这一伙贼人!”那玉面如来法空与青毛狮子吴太山等知这事不好,连忙各拿兵刃,飞身上房,呼哨一声,群贼四散逃走。那看热闹的人一乱,四散奔逃了。彭公吩咐:“勿令贼人一名漏网!”武杰提单刀,追并狰豸武峰去了。
彭公见众人大乱,无可奈何,说:“高源,你头前开路,我要回店歇息歇息。”刘芳说:“我叫官兵人等给你引路。”彭公点头。刘芳回头叫本处守备老爷:“急速赶散闲人,今有钦差大人在此!”
彭应龙听了,连忙带领兵丁人等,来至大人面前,说:“漾墩守备彭应龙来给大人请安。”彭公吩咐引路回府。此时关帝庙前闲人散去,群贼也各自逃生去了。
武杰见这伙贼人往西北逃走,他施展陆地飞腾之法,追至黄昏时候,也不知往哪里去了。天色已黑,也不辨东西南北,又不见一个村庄。只好顺路走了有半里之遥,只见有灯光闪出。既至临近,看是一个山庄,有六七十户人家,村口路西有三间西房,内里灯光隐隐。武杰上前叩门。只听里边有人问:“是找谁呀?”哗啦!把门板打开,手执灯笼出来一个年过半百的妇人,头挽发髻,身穿月白布女褂,蓝布中衣,足下半大脚,黄脸膛,吊角眉,小圆眼。一见武杰,说:“你找谁呀?”
武杰说:“我是远方人,从此路过,错过店道,求你老人家开恩,借我宿一夜,喝一点水,如方便,给我一些吃食,不论是什么都行。明日一总叩谢。”那老妇人听武杰之言,说:“我家并无男子,你既要借宿,你进来吧。”
武杰进去一瞧,北里间屋内点着灯呢。屋内也无有甚么摆设。武杰坐下,那老妇人把灯点上,自己往后去了。武杰坐了片刻,只见那老妇人出来,给武杰斟了一碗茶,又拿出一壶酒来,摆上一碟菜,说道:“客人,我们这荒村野径,只有些家常便饭,没有什么可吃的。你喝酒吧!”武杰说:“老太太,我是远路至此,老太太赏饭吃,我是感激不尽了。”
武杰吃了两杯酒,忽觉得头眩眼晕,心中发慌,天地旋转,倒于就地,不省人事。这婆子一阵冷笑,说:“这娃娃他飞蛾投火,自来送死!老娘我结果了你吧!”走到外面,把门关好,复又来至屋中,拿起一口朴刀,照定武杰抡刀就剁。忽听后面窗户外有人说:“妈妈,且慢动手!”你道这人是谁?
原来九花娘从老龙背,与她两个哥哥桑仲、桑义,放火烧了欧阳德,他三人收拾细软,到了这里,叫靠山庄。九花娘她母亲在这里住,人皆呼为桑妈妈,以开贼店为生。她有熏香蒙汗药。今日用蒙汗药迷住了武杰,方要杀时,忽听窗外说:“母亲不要杀他!”九花娘进来,一见小蝎子武国兴倒于就地,用灯一照,说:“好一个俊品人物!把他带到后面,我有主意。”
桑妈妈抱武杰至后院上房内,放在西里间屋内床上。九花娘说:“妈妈,你收拾几样菜,我要吃点儿酒。”桑妈妈答应出去。
这里九花娘看那武杰,五官端正,天姿丰雅,更在韩山、徐胜之上。九花娘不由淫心荡漾,自己到那边取过解药来,坐在武杰身边,倒出解药来,抹在他鼻孔之中。
武杰少时苏醒过来,睁眼一看,只见那边一位千娇百媚的美貌女子,笑吟吟坐在那里,说:“你醒醒,起来喝碗茶。”武杰说:“唔呀,这是哪里呀?你们要拿我做甚呀?”
九花娘一伸手,扶武杰起来,紧贴着武杰坐下,说:“你别嚷,我是救你的恩人。你只须从我一件事。你姓什么,叫什么?”武杰说:“吾姓武,名杰,字国兴,徐州沛县人氏。你姓什么叫什么?”九花娘说:“我姓桑,名花娘,行九,还是姑娘家。你今来至此处,也是三生有幸。我把母亲叫来,叫她预备酒菜,你我喝一杯酒,然后拜天地,成为夫妻。”说罢九花娘叫她母亲两声,她母亲立刻来在屋内,问:“叫我做什么呢?”九花娘把她要与武杰成为夫妇的事说了一遍。桑妈妈说:“很好,我给你们收拾菜去。”转身就出去了。
武杰见九花娘有十分亲近之心,他自己心内说,我师父死在她的手内,今日我又遇见她了。此时我必须想出一个高明主意,杀了她,替我师父报仇雪恨才好。可是又想不出一个高明主意。正犹疑不定,忽然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说:“娘子,你既愿意跟我作为夫妇,你方才用什么计策治住我的?我怎么迷迷糊糊的?”
九花娘说:“我在后面听有人叫门,我娘已把你让进来,要害了你,得些财帛衣服。是用迷魂药治住你的。我瞧你少年之人,死了可惜,就救你到后边来,你我结为百年之好,成为夫妇,你想好不好?你我年岁又相当,你也长得好,我也配得上你。咱们两个郎才女貌,作了一个地久天长的夫妇,你说这事好不好?”
武杰说:“好是好,你把那迷魂药拿来我看。”
九花娘就从地下西边一个抽屉桌上,抽开小抽屉,取出两个小磁壶,一个白磁红花,画的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那个是蓝的壶儿,上画龙睛凤尾,蛋黄金鱼。她把两个磁壶放在桌上,倒出些药来。那白壶内所装的白药面是解药,清香异常;蓝磁壶内所装之药是红药面,其红似火,香味异常。她指定两样药对武杰说:“这红药面是迷魂药,人要闻入鼻孔内,有一股香味入窍,立刻昏迷不醒,这药在蓝磁壶内装着。”又指那白药面说:“那是通灵还生散,要被迷魂药迷住,非此通灵散不能苏醒过来,在那白磁壶内装着。”
武杰说:“果然是真香,你用药迷我过去,试试真假。”九花娘用手抹点药,给武杰鼻孔内一闻,武杰立刻昏迷过去,不省人事。九花娘连忙用解药给他解过来。武杰愣了片刻,说:“好药,好药!”
那九花娘说:“果然是好药,天下无二,可以算第一份了。”武杰说:“你家就是你母女二人吗?”九花娘说:“还有两个兄长,名叫桑仲、桑义,他二人皆在绿林中。今夜出门做买卖去了。连探鸡鸣驿我那边庙里的事情。”
武杰说着话,突然伸手捏了一点迷魂药,一个冷不防,抹在九花娘鼻孔之中,说:“我试试你迷糊不迷糊!”九花娘立刻不省人事。武杰又倒出一点药来,站在屋门等候。不多时,桑妈妈从厨房收拾了四式酒菜,用托盘端进来。武杰伸手接过托盘,趁势用药向桑妈妈鼻孔一抹。桑妈妈立时倒于就地,不省人事。武杰把二人全皆捆上,放在屋内。武杰把四样菜放在桌上,自己取酒壶来自斟自饮,心中甚是高兴。说:“我要把这两个人杀了,也是一宗人命官司,莫若我叫本地官人套车,叫他们送我至宣化府衙之内,叫本处老爷治罪于他。彭钦差明日也该至宣化府了。
武杰正自高兴,听得院内“噗通”一声,跳进两个人来,说:“天到三更之时,为甚么还不睡觉呢?”武杰一听,吓得丢魂丧胆。要被人堵在屋内,如何是好?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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