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回 窦尔墩夜刺彭尚书 众豪杰力斗铁罗汉
话说铁罗汉窦尔墩,手抡折铁刀,照定彭公就砍。只听嗑嚓一声,红光一闪,鲜血直流。列位放心,彭公万不能死,若死了彭公,这部书就不能接续了。
这窦尔墩的刀,照定彭公方举起来,忽从背后打来一镖,正中窦尔墩左背之上。窦尔墩哇呀呀一声,一转身,只听外面有人说:“呔,小辈你跟我来,我看你有多大能为,敢来行刺。”窦尔墩跳了出去,那人抡短链铜锤就向他打来,窦尔墩一闪,抡刀相迎。见那使短链铜锤的人,头上青细帕缠头,身穿蓝绸子裤褂,足蹬青缎快靴,腰系钞包,背后背一小包裹。面如敷粉,白中透润,润中透白,双眉带秀,二目有神,准头端正,唇若涂脂。
书中交代,来的这位正是粉面金刚徐广治。他自剿灭宋家堡后,告假带家眷回家祭祖。因天气寒凉,并未动身。时至春天,候至三月初,他才带家眷动身。到了河南,他把家眷安置在他内兄,河南抚标参将张耀宗衙门里住下,然后二人书房吃酒谈心。徐胜就问:“彭大人保举的都是何人?”张耀宗说:
“我提升参将,常兴以都司缺出,在任候补,他还是守备。高源、刘芳二人,都升了守备衔,也不知妹丈是何前程?难道未曾保举?”徐胜听了不言。又问:“小方朔欧阳德兄哪里去了?”张耀宗说:“带着徒弟武杰,往他家去教练拳脚,说今春往宣化府千佛山去拜烧香,叩见他师父去。”徐胜说:“彭公升了京职,我要到京都去散逛散逛,把家先放在这里住几天。
张耀宗说:“我给妹夫写封信,妹丈可以投奔彭大人那里。”徐胜说:“到京都不用写信,我定于后日起身。”说罢叫人雇了一辆二套车。后日徐胜起身,张耀宗送至五里城外,二人分手。
徐胜在车上见一路柳絮飘飘,桃花正放,南燕北飞,正是艳阳天气。一路上春风拂面,阳气迎人。徐胜在路上晓行夜宿,饥餐渴饮。非止一日,到了京都,住在西河沿天成店内上房。
次日吃了早饭,打听到彭公升了兵部尚书,并未保举他,于是气忿不平。到了南苑,正遇皇上打围,他暗盗珍珠手串。后来高、刘二人找他,他在暗中付了二人的饭钱,也未见面。然后在东华门用计,把珍珠手串还给彭公,就在店内等候信来。不想又病了几天,等到好了,听说彭公交旨,保他升了千总之职,要去谢彭公去,又听人说彭公放了查办大同府的钦差,奉旨出京走了。
粉面金刚徐胜这时盘费已用尽,又想要追彭朋同往,但除还店钱之外,仅剩下铜钱几百文。急中生巧,他就要不花钱买匹好马追彭公。先到了德胜门外,在马店集上,问哪里有好马,不怕多花费钱。经纪人等说:“我们店内有一匹浑红马,是要卖一百两,你跟我来瞧瞧。”徐胜跟那经纪人到了店内瞧马。见那马自头至尾足有一丈,自蹄至背,足有六尺高。七寸大蹄子,浑身并无杂毛。讲好了价银整一百两。徐胜说:“我去家中,叫人拿鞍来备好了,我先试试它。”经纪人等说:“你去拿去吧。”徐胜他到了南边走了半里之遥,见路东有天和永鞍韂子店。进去说:“掌柜的,你把头号鞍韂连镫偏缰,撒手嚼环,一应俱全,共该多少银两,不可谎要。”掌柜的用算盘一打,共该银十二两一钱二分。徐胜说:“叫伙计送去,取银子来。”小伙计扛着鞍韂,跟徐胜到了马店。经纪人等都说:“老爷回来了。”徐胜说:“你过去备上马,看那鞍韂合适不合适?”那卖鞍镫的,把马备上了,徐胜望着鞍韂铺说:“你在这里等等,我试试马。”那卖马之人看徐胜也不象拐骗的人,又有一个跟人在这里,也不怕他。他只道卖鞍韂的人是徐胜的跟班。那徐胜上了马,加了一鞭,飞也相似,向北去了。卖马的人等候多时,不见回来,心中甚是着急。问那卖鞍镫的伙计说:“你们老爷怎么还不回来,是往哪里去了?”那卖鞍韂的人说:“他不是我们的老爷,他买我的鞍韂,全分共该十二两一钱两分银子,我是跟他来取银子的。”经纪人等听罢,立刻知道上当,再找买马的,踪影全无。众人只好各认晦气。
且说徐胜他从正午自德胜门起身,走了有六十里,就住在一山庄店内。他要了净面水,歇息歇息。吃了晚饭,他也乏了,想要安歇,又叫店内伙计添了草料,他才安歇。一夜无话,次日一早,要赶彭公,他又怕卖马的追下来,连忙起来。叫店家起来,快些把马备上。
店主庄何,是年老孤苦夫妻,并无儿子女孩,用着一个小伙计胜儿。听着客人叫,伙计连忙起来,东方已白,天已大亮。一看院内所拴之马,并无踪迹,被人拉去了。连忙嚷着说:“不好了,马被人拉去了。”徐胜一听,连忙出来,看那马并无踪影,急得他浑身是汗:“我无马不能走,你们快去找马去。如无有马,我是不能饶你们的,定是一场官司。”吓得店家老夫妇,忙在外边各处寻找,但并无踪迹。他二人过来,只看徐胜着急。他等跪下说:“大爷可怜可怜吧,卖了我们也还不起,我们夫妇二人实不知情。”徐胜一看,他们是一对老夫妻,这事他必不知情。于是说:“你起来吧,我的马找不回来,不与你相干就是了,我走了。”
徐胜出了店门,顺道到了彭公所在的城内大街。在路东有一酒馆,吃了几杯酒。打听到彭公昨日到此,还未起身。于是就决定夜间再往公馆,去见彭公。等到日落之时,他住在东街内店,吃了夜饭安歇。候至夜内,三更之时,他暗带短链铜锤,出来把门带上,一纵上房。到了公馆,隐身于西房后坡。忽见有一人从东房上往下一跳,直奔上房。粉面金刚徐胜蹑足潜踪,在暗中一瞧,那人并不认识。原来正是窦尔墩。徐胜一打帘笼,照定他就是一镖。窦尔墩一回身,先自拔下镖来,抡刀直剁徐胜,二人在院中各施所能。徐胜动着手,心中暗想,这厮要不是中了一镖,我还不是他的对手。窦尔墩看那徐胜人虽年轻,精神百倍,刀法纯熟,还真是对手。
徐胜心内狐疑,开口问道:“小辈,你是何人,这等大胆,敢来行刺。”窦尔墩一阵冷笑,说:“娃娃,你也不知,我乃独霸山东窦尔墩便是。”粉面金刚徐胜闻听,暗为称奇,心中说,果然名不虚传。二人正在动手之际,忽听房上有人说:“呔,好贼人,你真是胆大包天,敢来公馆行刺大人,今有造化高来也。”
徐胜听见,知道是高通海,他自称造化高。他方才同刘芳在树林与英八和尚动手,刘芳打了贼人一墨雨飞蝗,英八和尚施展开刀法,与二人动手,并无一点破绽。忽然正东来了一伙人,手执灯笼,拿着刀枪棍棒,头前一匹马,马上骑的正是昌平州的守备郭光第,带领三十名官兵去剿贼,剿完了,回头正遇三个人在树林之内动手。郭老爷细瞧,认识高源、刘芳,他马上问:“二位老爷,为何与和尚动手?”刘芳说:“他是采花淫贼白如意,你快来拿他。”郭老爷说:“我早有耳闻,知道正觉寺庙内的僧人不法,今幸遇见你等。”急速拿勾杆子花枪,把他围在当中。英八和尚虽英勇,但三拳难敌四手,好汉打不过人多,战了几个照面,被官兵拿住。
郭老爷叫跟人把马让给二位。高、刘二人骑马,把贼人带往他的衙门,明日至公馆,见大人回话。三人立刻到了东门,手下兵叫开城门。知道城守营老爷回来,他等开城门放进去。走到公馆门首,郭老爷说:“二位兄台,往我衙门住一夜,明日再走吧。”高源说:“不必,我二人还要见大人回话啦。”说罢,二人下马,一飞身竟上房去。那些捕盗官兵,见他二人这样能耐,无不说道真是彭公手下有英雄。
高通海方要往下跳,见院中有人在动手。高、刘二人定睛仔细一瞧,一个是窦尔墩,那个是徐胜。于是高通海当先跳下来,刘芳随后紧跟着也跳了下来,三人与窦尔墩动手。窦尔墩刀法纯熟,并无惧怕。要战久了,怕这三人都要战下风的。那徐胜真急了,说:“我粉面金刚,今天连这一个贼都拿不住,算什么英雄。”
彭公在屋内,早听有多时,心中知道徐胜来了,很是喜欢。
高通海说:“窦老二,你今天别走了,我们的人,四下都布满了。你从哪边走,哪边有人等你。”窦尔墩说:“好!我要去了。”他方要往上房跳,只听房上有人说:“唔呀!混帐忘八羔子,你往哪里走,今日有小方朔欧阳德来也!”
书中交代,欧阳德自从扫灭宋仕奎之后,他带徒弟武杰,到了徐州沛县武家庄,送了武杰到家,母子团圆。他家皆感念徐胜之恩,又兼欧阳德送他来家,教给他长拳短打、飞檐走壁之能,陆地飞腾之法。武国兴也伶俐,一教就会,至来年四月间,小方朔要朝千佛山,武杰因患病未能跟去。他说如徒弟病好,必要到千佛山去找师父去。欧阳德他自至河南看了师弟,又到处打听徐胜。张耀宗把徐胜的话都说了,又说现在不知徐胜在京不在京,未知如何。欧阳德听了,甚不放心,连忙告辞。次日起身,到了京都打听,方知彭公北巡大同府,查叛臣傅国恩拐印诓兵,抢了军器库。奉圣旨,昨日彭公出京。他急急赶了下来。是夜二更时候,他见公馆内灯光隐隐,听有刀剑之声。他飞身上房,见那院内是徐胜、刘芳、高源,三人把窦尔墩围上正在打斗。他大喊一声:“唔呀!混帐忘八羔子,你往那里走,我是不能饶你这混帐东西的。”
窦尔墩闻听,吓得飞身窜上南房,徐胜立刻紧紧跟随,那刘芳等三人也跟在后面。这窦尔墩在头前,跑得两条腿生疼,恨不能肋生双翅,飞上天去,他好逃生。那徐胜苦苦追赶,追有二十余里,山路崎岖,见前面黑暗暗雾朦朦的,似有人家。窦尔墩飞身窜进了庄墙。望内一看,见树木森森,房屋不少,楼台殿阁,颇有大家之风。窦尔墩窜房越脊如履平地。正走之际,忽听那铜锣响亮。有巡查庄兵早望见房上有人,一棒锣鸣,那无数庄兵,手拿扑刀说:“呔!房上有两个贼,拿呀拿呀。”一阵大乱。粉面金刚徐胜与窦尔墩二人,都被庄兵所围。听见正北内院中有人说:
“呔!我家中今天来了贼。”“好哇,打虎太爷来也!”又听内院声音洪亮说:“好大胆的贼人,敢来我家搅乱,拿住碎尸万段。”
只见一片灯光,出来一位老英雄,带着两位女儿,各执单刀,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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