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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公案

作者:清·贪梦道人著   发表时间:2024-11-17 1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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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回 三英杰扬咸水寨 纪逢春锤打猛虎


  话说分水兽毛如虎同石铸王德泰正在外面大骂,只听寨门之内,一阵铜锣之声,竹城门大开,出来有十只大战船,船上灯笼火把齐明。镇江龙马德于使三股托天叉,站在船头之上。石铸三人由水内沉身进去,直到那竹门之内。石铸暗中留神,一看,只见那竹门两旁各摆着刀轮。马德等船到了外头,一瞧,连一个人都没有。”王宠说:“了不得了,俺们中了贼人的调虎离山计了,俺们一开竹门,他们由水里进去了。”马德说:“既然如此,就把竹城关上,休想教他出去,我还有个主意:俺们把他骂出来,拿活的,赶紧给山寨里送信,就说竹门进来奸细,叫他们各处留神。”说着话,船只拨回头来,把寨门关好,安上刀轮,挂上绝获网,马德等站在船头,大骂:“无名小辈,把寨主爷眶出去,你们进来了,你以为寨主爷我不知道呢!你是英雄,上来与寨主爷斗上几个回合;怕死贪生,把你等拿住,也是剥皮摘心。谅你这些小辈也不敢出来。”

  石铸等听见上面连喽兵直骂,石铸是外向人,最恨人骂,性不由己,气往上撞,由水内一挺身,露出身体,说:“对面小辈,休要破口伤人,大太爷姓石名铸,绰号人称碧眼金蝉,奉大人堂谕,特来拿捉你等这些贼党。”分水兽毛如虎、王德泰也就答言。就见三眼鳖于通拿着三尖钩连枪跳在水内,扑奔石铸,分心就刺,石铸闪身,二人杀在一处。马德跑下来就奔毛如虎,二人动手,闹海金甲王宠扑奔王德泰动手,六个人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杀了个难解难分。石铸偷眼一看,王德泰眼看不行,王德泰能为武艺虽好,怎奈不是王宠的对手。王宠受过高人传授,久在水面操演,见王德泰枪法迟慢,他一变着数,将王德泰一枪刺死。毛如虎一瞧就急了。师徒连心,他徒弟仇没报了,叫人倒给刺死,老英雄是要一死相拼。

  王宠把王德泰刺死,一摆兵刃,帮着马德战毛如虎。上面一掌号,下来二百名助战,个个水性精通,枪法纯熟。又有几个照面,毛如虎腿上受了一枪,想要分水逃走,被马德、王宠生擒活捉。石铸一瞧,事情不好,抛了于通,自己分水逃走,倚仗水性真快,三两个转身,于通看不见了,这才复又回头,同马德、王宠出了水,把毛如虎捆好。马德一瞧认识,说:“毛如虎,你好大胆子,你徒弟在这打鱼,你素常跟我们有来往,今天你带着奸细来搅我们,你带来多少奸细?说实话。”毛如虎把眼一瞪,说:“我徒弟已死,我既被你们拿住,快给我一死。你要戏耍我,我可要骂了。”马德说:“我这里也不发落你,来呀。”四个人一搭,够奔大寨,交老寨主发落。于通说:“告诉里头各处留神,走了个碧眼金蝉石铸。”马德派了五百喽兵,掌起灯笼火把,亮了油松,下令说:“他出不去竹城水寨,你等四路巡查,如要拿住,赏银二百余两。不管在哪见着,鸣锣聚众,大家一齐去拿。俺们这竹城水寨如同铁壁铜墙,好似天罗地网,谅他插翅难逃。”众喽兵答应,四散巡查石铸。书中交待,石铸逃在无人之处,自己一想:这清水滩势派甚大,有两座水师营,都是明分八卦,暗合五行,分金木水火土,东西南北中,晚上是灯笼,白天是旗子。南方丙丁火是红灯笼,北方壬癸水是白灯笼,是黑纸圈,东方甲乙木是蓝号灯,西方庚辛金是白灯笼,中央戊己土,是黄灯笼,四面船只荡漾,齐声呐喊:“拿奸细!”石铸一想,这事情不好,有心进大寨探听,道路又不熟,又怕有削器埋伏,不敢身临险地,莫如混出竹城水寨再作道理,不然,天光一亮,我也得被获遭擒。虽然我猛勇,一根铁能打多少钉。即使不被获遭擒,也给大人办不了事,空尽愚忠。莫如我能出去,到店中见了周玉祥,大家商量妙计再破竹城水寨。想罢,就见那边船往临近来,众喽兵喊:“拿呀,这个奸细不出去呀,竹门下上刀轮绝获网,他一去就得拿住,你们四下搜寻。”那石铸一沉身,由水下慢慢奔竹门。来至切近一瞧,两边刀轮直转,每轮上有六十四把钻鱼头刀,其锋利无比,碰上准得死。自己知道这个利害。石铸愣了半天,无法出去,非从此走,没有岔路,不出去是不成。多么精明能干之人,心中着急,束身无策,自己猛然急中生巧,计上心头:我得拿住一个贼兵,先把他弄死,把他搁在这网里,铃铛一叫向,他们当是拿住我了,一把死尸拉上去,我就出去了。想罢,一回身,冒上水来,往正东一瞧,来了一只兵船,上有七八个人,为首一人,手中拿着花枪,石铸沿船过去,由后头一搬船尾,掌舵的觉着船一动,回头一看,石铸就到了,来了个黄莺掐嗉,把那人揪下水去。那些人就说:“奸细在这里,快鸣锣聚众。”呛啷,绳一响,各路的船都奔这一处来。石铸在水内用截爪镰,把喽兵刺死,拉着他够奔竹门。两手把死尸扔在网内,上面铃铛哗楞一响,上面看守拦江绝获网的是三眼鳖于通,带着二百喽兵,听走线铃铛一响,知道是拿住人了,吩咐往上拉网。两旁水鬼喽兵把网拉上来说:“不错,拿住一个。”此时,马德、王宠也都过来。大家掌起灯光一瞧,就都愣了,不是外人,乃是喽兵小头目葛云。马德说:“了不得了,石铸这个主意真高,再要圈住人,俺们派水兵下水看看吧,他这一走,明天还得留神,必有人来。”

  石铸钻出竹城,一长身冒出水来,看看出了城,叹了一口气说:“我们来了三个人,剩下我一个,幸亏我石铸精明强干,逃出来,不然,也死在贼人手中。我还得给他们渔船上送个信,叫他们知道。”想罢,自己往前浮,来到渔船之上,众伙汁说:“大爷,你回来了。”石铸说:“回来可是回来了,我给你们送个凶信,把你们管船的王德泰被打死了,他师父分水兽毛如虎是被人家给拿住了,还不定死活。”这几人说:“既然如是,求石大爷给我们管船的报报仇吧,我们也不成,你要用我们这两只船的时候,只管言语。”石铸说:“你们把船靠在东岸僻静地方,三五天我们必有人来。你们这船上,谁是头目?”那人说:“小人我叫王顺,我是这船的小头目。”石铸说:“就是吧,我再来找你。”坐着船到了东岸,石铸跳下船,一直够奔邓家店。天光一亮,石铸脱了水衣,换上便衣,周玉祥就问石大爷:“昨天探青水滩怎么样?”石铸说:“好险,去了三个,死了一个,拿住一个,我还算好,逃出活命。”周玉祥说:“我就知道是险,黄马褂大花翎也不知道是在里头没有,也没探明白。”石铸说:“字帖有名字,那必是。就是往回盗不容易,虽然我会水,来去不容易,老兄台还有什么高明主意没有?”周玉祥愣了多时,说:“我想起一个人,是我一个拜侄,为人精明强干,也是绿林的英雄,现在离此八里地,地名叫冯家庄,姓冯名冯元志,外号人称小丙灵。此人一口单刀能打十二支连珠川梭镖,能为艺业出众,本领高强,跟清水滩镇江龙马德是金兰之好,俺们去把他请出来,到清水滩打听毛如虎生死。”石铸说:“也好,事不宜迟,算还店账,俺们这就够奔冯家庄。”周王祥带着众人,八里地展眼就到。这冯家庄是个乡镇地方,买卖铺户、客店都有。西头路北大门门前有四棵龙爪槐,周玉祥上前叫门,出来一个老家人,认得周玉祥。说:“周老爷子从哪里来?”周玉祥说:“我来请你家主人,有个巧机会,叫他弃暗投明。”老家人往里相让,进了二道屏门,这院是二合门。让到上房,众人落座。老管家出去不多时,冯元志进来,见过周玉祥,然后引见众人,彼此行礼。周玉祥说:“我来非为别故,只因彭大人在潼关失去黄马褂大花翎,我同众位差官特来请你探访清水滩虚实,从此可以弃暗投明,未知贤侄意下如何?”冯元志说:“甚好。”就听外面进来一人喊嚷道:“冯元志,你今天弃暗投明,把哥哥忘了。”众人一看,进来这人,年有二十多岁,淡黄脸膛,细眉毛,大眼睛,身穿蓝绸大褂,足下青缎子抓地虎靴子,面皮微黄,一张长脸,高鼻梁,薄片嘴。冯元志说:“大哥,别着急,我给你引见引见。”周玉祥说:“贤侄,此公是谁?”冯元志说:“这乃是我拜兄,姓赵,叫赵友义,外号人称小火祖,跟我同在绿林,乃知己之交,金兰之好。我二人患难相扶,荣辱共之。”给众人见了礼,周玉祥说:“好,大人此时正在用人之际,大丈夫学成文武艺,货卖帝王家,从此弃暗投明,比绿林胜强百倍。”赵友义说:“好,既蒙众位提拔,不知用我二人做何使用?”周玉祥说:“大人丢了黄马褂大花翎。昨日,石铸同分水兽毛如虎、王德泰上清水滩去瞧探。王德泰已死,毛如虎被擒。我想:冯元志你跟清水滩素常有来往,可以打探去。”冯元志说:“我去倒成,可有一件事,即便就是我探听明白,这座清水滩我也破不了,非有会水的不成。你们哪位会水?”石铸说:“就是我会水,这么些人,没有会水的。”冯元志说:“我家有些好茶叶,我明天以送茶叶为名,可以瞧探机密事,可有一件,非请能人破不了。”石铸说:“你先去吧,我先听你的回信。”

  冯元志次日把茶叶用包打好,雇人挑到清水滩河口。冯元志雇了一只渔船,把茶叶搁在船上,一直来到竹门以外,叫船上叫门。里面问:“什么人?”冯元志说:“是我,我是冯家庄的,叫冯元志,跟你这少寨主马德知己之交,特来给老寨主送礼,烦劳你等进去回禀。”里边喽兵听明,赶紧回禀水师营镇江龙马德。马德正同于通王宠三个人喝茶谈话,见喽兵前来回禀,说:“有冯家庄冯元志前来拜访。”寨主爷马德一听,说:“原来我拜弟冯元志来了,我二人有两个月不见,我甚盼想,既待如是,预备船,我亲身出去迎接。”于通、王宠也跟随在后。三只船,喽兵摆队,把竹门大开,把冯元志让过这边来,把茶叶箱子搭在这边大船上。冯元志掏出一块银子给了渔船。同马德进了竹城,来到水师营大战船,冯元志给马德行完礼,见过于通、王宠,彼此落座。马德说:“贤弟许久未来,一向可好?”冯元志说:“现有南边来了一位朋友,送我的茶叶。我想一来看望兄长,二来把茶叶孝敬老爷子喝。”马德说:“多蒙贤弟费心。”吩咐喽兵摆酒。先把茶叶叫人送进大寨,他们四个人推杯换盏喝酒。冯元志话里套话,说:“小弟风闻一件事要领教兄长,现在有钦差大人手下的办差官在各乡村查访,说丢了黄马褂大花翎,落在清水滩。小弟不知虚实,既跟兄台芝兰之好,焉有不挂心之理?”“马德兄弟,你来了,我不得不告诉你,只因前些日子来了几个绿林朋友,飞云、清风、焦家二鬼。飞云跟我三弟马铠是拜兄弟,投奔这清水滩来。他们说钦差彭大人把他们追得无路可躲闪,见绿林人就杀,跟合字作对,老寨主一听这话,有点气不平,叫我去把彭大人杀了,给绿林中除害。这么着,我二妹妹也要去。晚上,我们哥俩到了公馆,正赶上彭大人间案,我们一瞧,这位彭大人是位清官,我不忍杀他,将他黄马褂大花翎盗下来,寄帖留刀。昨天晚上有毛如虎勾串来了三个人,王德泰死了,将毛如虎拿住,现在水牢。跑了一个碧眼金蝉石铸。”冯元志说:“这就是了,可有一件,俺们这清水滩虽种地,不纳粮,也不犯法。为别人得罪彭大人,这件事说大就大,说小就小。”马德说:“这是老寨主的主意,愚兄也不能自专。”冯元志说:“这就是了。”又喝了几杯酒,冯元志酒够八成,说:“大哥,我可不喝了。”酒够十分,马德说:“我也不留你在船上安歇,晚上我们巡更守夜,不能安神,把你送上山寨去吧,就手见见老爷子,飞云、清风都在里头,多给你引见几个朋友。你在里头客厅睡去吧。”派了两个喽兵,掌上灯笼,把冯元志送上山寨。冯元志这才告辞,够奔山坡。月色朦胧天有初更,四面巡更船只飘荡号灯,后面一个丑姑娘,身高够八尺,面皮微黑,黑中透黄。身穿蓝绸短汗衫,大红洋皱的中衣,两只金莲,够一尺长,穿大红缎鞋,满帮花,一脸粥稠麻子,黄眉毛,三角眼,断梁鼻子,火盆口,一嘴黄板牙,一脑袋黄头发,手拿混铁棍,重够八十斤。这是马金花今天奉老寨主之命,巡查前后山寨,怕有奸细,私行出入。又知道这天彭大人必派人来瞧探清水滩。这丫头倒有万将难敌之勇,她就是一样不好,其性最淫。连马玉山也管不了她。她瞧见哪个喽兵长得好,她就拉在她屋里,就得从她,这云雨之事,若不依她,她就一棍打死。今天正往下走,看见两个喽兵带着冯元志上山。本来冯元志长得俊秀,今天又喝了两杯酒,白生生的脸膛,透出粉嫩嫩的颜色,齿白唇红,俊晶人物,马金花一瞧,问喽兵:“你们由哪里来,这个人上哪里去,老寨主派我巡查奸细。”喽兵说:“姑娘,你不认识,这是冯家庄冯大爷,跟大少寨主是金兰之好,在水师营喝完酒,送进山寨去,见见老寨主,到客厅安歇,派我二人服侍。”马金花说:“哟,原来是冯大兄弟,跟我走吧。”告诉两个喽兵:“你们回去吧,老寨主同人喝酒呢。冯大兄弟刚喝了酒,回头再喝,灌醉了,叫他到我那屋里睡去吧。”冯元志一听,就一愣,本是正人君子,自己一忖度,这不象话,男女授受不亲,这叫马大哥知道算怎么回事,连忙说:“姊姊,我得先进去见见老寨主,你请查山吧,明天我再去请安。”马金花说:“不成,依不得你。”不由分说,过去把冯元志手拉着就走。冯元志反不好翻脸动手。

  马金花拉着他走了不远,有一座花园,在大寨外半山腰中,是她作乐地方,有几座亭台,北边有竹花幛三间。北间里面,灯光闪闪,有服侍她的两个丫头,一个叫仙人掌,一个叫霸王鞭。是她巡山作乐的所在。把冯元志拉在屋中,有条案八仙,两边有两把椅子,把冯元志推在东边椅子落座。马金花坐在西边椅子上。桌上有一盏灯,叫仙人掌。倒过茶来,冯元志说:“姊姊拉了我来,有什么事呢?”马金花说:“你跟我哥哥拜兄弟,我没见你来过。”冯元志说:“我常来。”马金花问:“你家中有什么人?”冯元志说:“我家中就有母亲。”“你可娶过亲吗?”冯元志说:“没有。”又问:“你多大年岁?”冯元志说:“我二十。”金花说:“俺两人同岁,我瞧你这人倒很好,也是前世的姻缘。我还没婆家,今天是好日子,俺俩就成就夫妻。我这模样也不丑。”冯元志一听,说:“那可不成,今天我是来看望马大哥。再者,婚姻大事,由父母作主,也没有自己这么说的。趁早我还得走。”马金花说:“你走,可不成。你不答应,你也走不了。”冯元志说:“我就是应你,你也别急,我回去跟我母亲商议,托个媒人来,也体面。再说,你马家,我冯家,也不是无名姓的人家。”马金花说:“俺们今天成了亲,明天再对父母说也不晚。”冯元志说:“你所说的不象话。”站起来,往外就走。马金花赶上前,把他拉住。就听外面一声喊嚷:“好不要脸的东西!”马德从外面进来。马金花一看,说:“马德,你休要管我的闲事,慢说是你,就是咱们老寨主也管不了我。你趁此躲开。”冯元志说:“大哥来了。你想:这件事也没有这么办的。我回去禀明我母亲,找个媒人,名正言顺也体面。”马德:“算我的媒人,明天俺们就办。今天把他交给我带了去。”马金花说:“哥哥,今天我可交给你了。”马德说:“就是吧。”说着话,把冯元志带出来,送到大寨门,叫喽兵送进去。说:“兄弟我可不陪你进去,我到外头查山去,三更天换班,我还进来。”告诉喽兵说:“你等带着冯大爷进去,见见老寨主。”喽兵答应,带着冯元志进去,进了三道寨门,来到分赃聚义厅。一瞧,里面灯烛辉煌,两旁边有高脚桌灯,支着四个大气死风灯,挂着无数的纱灯,是九间大厅,一通连。正当中坐着水龙神马玉山,灯光以下,看马玉山是一张紫脸,身高八尺以外,粗眉大环眼,皂白分明。坐在当中那是虎视眈眈,身穿蓝绸长衫,足下薄底靴子,年有六十以外,花白胡须。东边一溜上手是清风道于常业。往下,飞云焦家二鬼、还有小孔雀吴通、小鹞子周治、赖头龟吴元豹七个人。西边是头英山、二英山漏网之贼:大斧将赛咬金,樊城赤发灵官马道青、赛瘟神戴成、金眼骆驼唐治古、火眼狻猊杨治明、双麒麟吴铎、并獬豸武峰、青毛狮子吴泰山,紧下面是他四个儿子:闹海龙马显、独角龙马铠、翻江龙马海、探海龙马江。在两旁,大小喽兵头目站立伺候,人不少。冯元志进了大厅,躬身行礼,口称:“伯父在上,小侄男冯元志磕头。”水龙神马玉山知道他是马德的盟兄弟,今天送茶叶来,连忙站起身来,说:“贤侄请起,在我一旁看座。”冯元志又见过马氏弟兄,然后冲大众抱了抱拳。大家彼此谦让。马玉山说:“贤侄,你有二个月未到我这里来,一向可好?在绿林可做买卖吗?”冯元志说:“承伯父问,寨中又添了十数英雄。”马玉山说:“贤侄有所不知,”用手一指飞云说:“这个和尚跟你三哥是结义弟兄,他是真武庙出家,他就是当年神弹子火龙驹戴胜其的门徒,只因他得罪了彭大人,被办差官追拿,躲在我这里,他几个人苦苦央求,我叫你大兄,把赃官刺死。”说到这里,飞云直摆手。马玉山说:“飞云不是外人,冯元志常来,如同我亲子侄一般,瞒他做甚?你大哥未将赃官杀死,将马褂花翎盗来,寄帖留刀。昨日晚上来了三个,扎死一个,拿住一个,跑了一个。”冯元志说:“就是了。”飞云说:“老寨主太诚实了,前日盗了马褂花翎,昨天就有奸细,今天他就送礼来,显然是彭大人那里烦他出来,探听清水滩的机密,你把实话都说了,他去一泄机,再到清水滩来,关乎你我性命,老寨主可要慎重。”马玉山一听这话,言之有理,这才说:“冯元志,我看你是绿林的英雄,跟我儿结拜,待你不啻亲,你怎么替彭大人为内应,来探清水滩的机密?这可不对。”这几句话问得冯元志张口结舌,飞云说:“老寨主,对不对?他没说的了。”冯元志本就喝醉了,刚才马金花又一阵胡缠,他一听飞云所说的话,马玉山又一问。他年轻的人,气糊涂了,拨转头来说:“你这厮,打散我们的和气。我冯元志一不在官,二不应役,我跟彭大人有什么牵连。再说,姓马的,你太不懂情理,我好心好意来送礼物,你出言无状,满口胡言。冯大爷我走了。”说着话,站起身,往外就走。飞云说:“别叫他走,他更是奸细了。”马玉山说:“既如是,把他给我拿回来。”

  马铠素日就跟冯元志不对的,今天一听马玉山吩咐,拉刀赶过去说:“小辈,休走,敢在这清水滩撒野。”照冯元志就是一刀。冯元志闪身,拉出刀来,二人杀了七八个照面,被冯元志抖手一镖,打在马铠肩头,马铠往边上一蹿,旁边怒恼了双麒麟吴铎,说:“好小辈,我给少寨主报仇。”摆刀就砍。冯元志闪身,使了个怪蟒钻窝,分心就刺。贼人幸刀法纯熟,躲开三两个照面,被冯元志一镖打在左腿之上,吴铎跳在圈外。此时,吴铎、唐治古、杨治明、周治、吴通、吴元豹六个人一看:一对一个,不是冯元志的对手。大众凑胆子,各摆兵刃,把冯元志围在当中,冯元志并无半点惧色,手中单刀遮隔架拦,动着手把吴铎一镖打倒,紧连又一镖,把吴通打在肩头之上。清风道于常业一看,小丙灵冯元志甚是勇猛,这才拉出滚珠宝刀,一声喊嚷:“列位英雄闪开,待我亲身跟他比并几合。”冯元志一连胜了七个贼人,见老道手中擎着宝刀上来,就说:“大太爷耳闻有你这么个杂毛老道,你来便怎么样?”清风说:“我要结果你的性命。”冯元志并不答应,摆刀就剁,老道闪身相迎,二人棋逢对手,走了几个照面,冯元志抖手一镖,打在老道肩头,将镖撞回,并没打动,冯元志囊中八支镖,也都完了,知道老道有金钟罩保身,镖未能伤,他自己这才刀分三路,找他上中下金钟罩练不到的地方。

  冯元志倚仗连珠镖取胜。镖已用尽,刀不能伤老道,心中又急,累得浑身是汗,遍体生津,一失神,被老道宝刀将刀削为两段。冯元志往圈外一跳,被老道跟进身,踢倒在地下。龙水神马玉山吩咐:“把他乱刀分尸。”众贼人各拉兵刃,刚要赶过去,由外边跑进一人,说:“且慢,你等刀下留人,不准动手。”众人一愣,这人急跑到眼前,趴在冯元志身上。众人一瞧,不是外人,正是少寨主镇江龙马德。水龙神马玉山一瞧,气往上撞,说:“好马德,你这来趴覆他身上,莫非你不怕死吗?”马德说:“不是,天伦在上,孩儿有下情。我跟他金兰之好,结弟兄,你老人家也知道。他言语冲撞,你老人家在此动手,孩儿一概不知。我也不敢违父命,求父亲晚杀他一天,尽其交友之道。今天把他交给孩儿。”马玉山说:“就是吧。”两边人把冯元志捆上,马德带着他够奔他的住宅。西边有座小花园,倚着山涧做出来的水牢,马德说:“兄弟,你在此避避,暂居少时,我想法救你。”在这水牢旁边有三间房,影影灯光,内有木桩,上面捆着毛如虎。冯元志进去迎近,毛如虎一看认识,说:“冯大兄弟吗?你来了,真好。我这一个人正闷得很,被贼人拿住不死不活,他把我杀了也好,再不然就把我放了。此时闹得我进退两难,你怎么会被获遭擒,怎么一段情节?”小丙灵冯元志把上项之事说了一遍,分水兽毛如虎甚为叹息,说:“贤弟,俺们哥俩到是有缘的,不能同生,倒能同死。一同枉死城中挂号,冤魂帐上勾名。”二人谈话不提,单说马德自己发愣,一想:冯元志是我义弟,我不能不救他。我父亲脾气又不好。想了半天,想起父亲脾气虽然不好,但是惧内,怕我母亲,我到里面商议商议,可以救我这朋友。想罢,扑奔内宅。他母亲金氏尚未睡觉。马德一进去,金氏就问:“马德,你不在外头巡山,来此何干?我听说外头动手,你父亲要杀人,说是你的朋友。因为什么,我正要打听。你进来甚好。”,马德说:“我父亲要杀的这个人不是外人,是我拜弟,冯家庄的冯元志,外号人称小丙灵。跟孩儿是知己之交。今天来看望,送我父亲两箱子茶叶。我父亲听信飞云一面之词,硬说人家是奸细,现在被我父亲拿住。前者,孩儿对母亲提过,要把我二妹妹许他。这人品貌出众,文武全才。今天还得请母亲应许这门亲,可以救他。”金氏说:“你把这姓冯之人请来,我瞧瞧。如我中意,我就能救他。你父亲不答应,还有我呢。”马德说:“就是。”转身来到水牢,把冯元志解开,带着来到后面。老太太在椅子上坐着,一见冯元志品貌俊秀,心中就爱。刚要说话,由外面来了一人,大喊一声,将马德揪住。马德一看,不是外人,是他妹妹马金花。她在外面巡山,听说里头打起来,要把冯元志乱刀分尸,好一个没过门的女婿。她一听就急了,要跟老头子拼命。找到大厅,一打听说没杀,她哥哥带了往后去了。她一听,很欢喜,许是见我母亲,给我提亲去了。她这才到后面,一把把马德揪住。马德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马金花,马德说:“老寨主不是派你去巡山,你来此何干?”马金花说:“我听见说俺们老头子要把冯大兄弟杀了。他要敢杀,我拿棍把他打死。哥哥,你给我说了婚姻的事没有。”马德说:“你先出去。这件事交给我,你也不害羞?也没有对说对讲的,你又招老太太生气。你去吧,我准给你办。”冯元志暗暗生气:我要这么个媳妇,得把我气死。马金花说:“我交给你了。”转身提棍出去。冯元志给金氏行完礼,马德说:“兄弟,我约你出来,是老太太要瞧瞧你,还有一段心腹事。方才你跟老寨主因何变目?”冯元志就把以上之事述说一遍。马德说:“兄弟,此事你也不用瞒我,你我是金兰之好,你倒是特为瞧我来的,还是有什么事呢?”冯元志说:“哥哥,我也不瞒你,宝县有我一个老前辈周玉祥,他认识几位办差官,提说黄马褂落在这清水滩,昨日毛如虎被擒之事,叫我来打听飞云、清风二鬼在这没有。我明人不做暗事,这已往之事,兄长莫若劝老寨主,趁早把花翎马褂送去,我托几位知己的朋友完全此事。不知兄台尊意如何?”马德说:“不行,这件事我作不了主。我有一件事和你商议。”冯元志说:“什么事情?兄长请说,不要吞吞吐吐。”马德说:“兄弟,你也没成家,刚才我跟老太太商议,把我二妹妹给你,俺们两家结为秦晋之好。大概我二妹妹玉花你也见过,跟金花大差天地。”冯元志时常到这清水滩来,是内宅的堂客,他都见过。要说马玉花,长得够十分人才,水旱两路武艺精通,足智多谋,文武全才。冯元志一听,心中甚是愿意,说:“兄长既是吩咐,小弟敢不从命。”马德说:“好,既然如是,过去给老太太磕头。”冯元志拜了岳母,这才说:“兄长救了我。一不做,二不休,把毛如虎也放了吧,他乃是我的好友。”马德说:“可以,回头我把你二人放出去,兄弟你也不必管彭大人的事。他有能人来把黄马褂大花翎盗回去,这座清水滩也不算什么,愚兄是听天由命。明知是不好,子不能违父命。老寨主要听老三一面之词,又叫飞云、清风闹出乱来,我也没办法。兄弟,你在此少待。”老太太叫使唤人给倒过茶来,冯元志喝了两碗茶。

  工夫不大,马德带着毛如虎来到后面。此时,天有二鼓之后。马德在头前带路,把二人送至寨外,来到山坡之下,到了水师营。马德要了一只小船,船上有几个亲随的人,都是马德的心腹人。来到竹城以下,顺着梯子上去,城上有跳板,三个人来到上面。马德用白连套锁先把毛如虎系下去,刚要拴冯元志,身后有人一拍马德说:“你好大胆量,胆敢私自放人。”吓了马德一跳,回头一瞧,不是外人,正是马金花巡查竹城水寨来到此处。马德说:“你别嚷,我放的不是外人,是冯元志。”马金花说:“亲事你给我说停当了吗?”马德说:“停当了,明天媒人就来。”马金花向冯元志说:“你可别忘了。”冯元志说:“当然。”冯元志这才出寨,同着毛如虎二人浮水出了清水滩,一直够奔冯家庄。店中见了石铸众人,就把清水滩之事,如此如彼,说了一遍。石铸说:“冯贤弟,你还得协力相帮。”冯元志说:“只要有用我之处,我万死不辞就是了。”石铸说:“很好,毛二哥,你也别走。一来你得给你徒弟报仇,二则破了清水滩,你要愿意当差,我必尽力保举。”毛如虎说:

  “我倒不想当差,我总得给我徒弟报了仇,我才能走,不然,我也对他不起。”石铸说:“俺们一同暂且回公馆吧。”正在这番光景,就见正东尘沙荡荡,土雨翻飞。原来是大人在公馆,早有人探明清水滩的情景,禀报大人,大人着实震怒。本地面官失察,竟有贼人聚党窝贼,盗去黄马褂大花翎,还敢寄帖留刀。大人派本地调三千马步军队,叫徐胜刘芳带领,攻打清水滩,勿许贼匪一人漏网。

  徐胜、刘芳点齐军马,带了一月粮草,大队路过冯家庄,下来至清水滩东岸。择吉地安营。徐胜乃将门之后。操军布阵,行营打仗,样样精通。按东西南北中,扎了五座大营,埋下丫槎鹿角,撒下蒺藜绊马锁,安下粮台,立下行营。徐胜刘芳升中军帐点名,副参游都守千总外委,两旁伺候。外面进来回禀:“现有碧眼金蝉石铸带领胜官保、孔寿、赵勇、纪逢春、武杰、李环、李珮、周玉祥,还有两位义士,冯元志、赵友义前来参见大人。”徐胜、刘芳吩咐:“有请众位差官老爷。”不多时,石铸同众位英雄进了中军帐,彼此行礼,一旁看座。徐胜就问石大爷:“你同周老英雄来探清水滩,可有多少差官?我二人奉大人之命,前来剿贼。”石铸说:“你二人是白来,白耗费国币。头一宗马步队不能进去,又没有战船。’这清水滩离竹城有十二里地水路,进了竹城,还是贼人的水师营。过去水师营还是山寨,这清水滩的水方圆有二百余里,来这些兵无用。”徐胜一听这话,就是一愣。说:“这些兵丁又不会水,又没船只。”毛如虎说:“我有两只渔船。”徐胜说:“两只小船能带多少人?石大爷,你看贼人有多少船?”石铸说:“里面有干八百只船,势派甚大。所有漏网的贼人均在此窝聚。”徐胜说:“众位可有什么妙计能破清水滩呢?”小火祖赵友义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可以招聚。若能献策破清水滩,可以在大人跟前保举高官,骏马能骑。就许有人出条妙计。”石铸说:“倒有一个人,他也有战船水兵,要把他请来破这清水滩,伸手可得,易如反掌,不费吹灰之力。”徐胜说:“既是有这等人,石大爷为何不早说呢?何妨把他请来?”石铸说:“就是龙山马玉龙,由潼关走后,大概也快来了。”徐胜说:“石大爷,你就辛苦一趟,到龙山把他连水兵请来,船只如果不便当可以在这里发官价,采买民船。”石铸说“事不宜迟,我就告辞。”石铸走后,徐胜说:“赵壮士,冯壮士,你二位是这本地人,大概地理总熟。这清水滩水通什么地方?可有旱路可通没有?”赵友义说:“我自幼投明师,练的是火鹄子、火蛇、火枪、火箭,就为这座清水滩。我家中有十二箱子引火的器件,多咱要有能人破清水滩,我把这些东西拿出来,可能烧毁竹城。”徐胜说:“既有这能为,可以用得着。”赵友义说:“这清水滩东南两面是水,往下通大江。西北里面,方圆有一百六十里。竹城里面有两座水师营。要破这清水滩,非有会水的带兵官,有几十只战船攻打,竹城才破得了。”徐胜说:“要采买民船能买多少?要是派官船,总得半年。大人查办西夏,焉能等得了?”赵友义说:“我倒有个主意:现有两位英雄,惊天动地之能,手下有战船飞虎舟二十多只,如要能请了来,破这清水滩,易如反掌。”徐胜说:“这二位英雄姓什么?叫什么?住在何处?既跟你有往来,何不请来?同破清水滩?”赵友义说:“提起这二位,也不是外人,就在这清水滩这道河西边,有个小孤山,过了小孤山,有个义侠庄。他是我们族兄,姓赵,叫赵文升,人称飞叉太保赛专诸,此人最孝母。手使一杆三股列尖托天叉,能打十二支飞叉。以打猎为生。他有一个拜弟,住家离义侠庄有一里之遥,地名叫段家岭。这人姓段名文龙,绰号人称飞刀太保小孟尝,为人最好交友。他娶妻于氏,乃是清水滩三眼鳖于通之妹,是水龙神马玉山的干女儿。马玉山请他二人归清水滩入伙,他二人不肯。娶于氏过门的时候,陪送了二十只飞虎舟为聘礼。大人拿着名片,我同几位差官请他二人出世,弃暗投明,可以保举他二人做官,叫他二人帮着破了清水滩。”徐胜说:“甚好。你可以同谁去呢?”胜官保说:“算着我。”武杰、纪逢春、孔寿、赵勇、李环、李珮八个人商议好了,说:“事不宜迟,明天早饭后,俺们就去。”赵友义说:“就是。”这才摆上酒筵,大众喝酒吃饭。天色已晚,各归帐房。徐胜派官兵巡查营门,严加防范,怕有贼人前来行刺。

  一夜无话,次日早饭已毕,赵友义叫毛如虎摆过渔船来:“你水面熟,把我们渡过清水滩。你的船在小孤山。”

  众人等出离了大营,一直够奔河岸。来到北边僻静之处,找着这两只渔船,叫伙计把船拢了岸,众人下船。往西山连山,山套山,高低不等。赵友义说:“毛二哥,你这船可别动,我们可都不会水。”毛如虎问:“你们回来不回来?”赵友义说:“我等今天不能回来,明天中午准到。”毛如虎说:“你们众位请吧。”赵友义这才带着众人,步山梁,蹈山岭,来至山头之上。赵友义说:“众位看这片景致,真是山青水秀,地僻林丰。”站在山头之上,一瞧,感慨不已。回头又叹息起来:当年同着几个朋友在此闲游,直到如今,一个不见。武杰说:“这个地方甚好,在那边树林下,摆上一桌酒菜,颇可以吟诗做赋。”纪逢春说:“你倒瞎说了,在这里吟诗做赋,来个狼,把你吃了。”正说着,只见对面起了一阵腥风。大家抬头瞧了瞧,并没有云彩,又是夏令时的景,很奇怪。

  众人正在纳闷,忽见对面来了一只大猛虎,是黑黄的毛皮,头大项短,两个大耳,类如蒲扇相似,后头尾巴直摇,爪登起石头老高,尾巴一摆,风随着起。真是风从虎而云从龙。众英雄说:“可了不得,虎来了,快上树躲躲。”纪逢春傻小子说:“小蝎子,你瞧大猫来了,我把它抱过来,大伙瞧瞧。”武国兴说:“混帐东西,你不要找死,这是老虎。”武杰上了树,胜官保上了一棵柏树,也有藏在石后的,也有藏在涧旁的。只有纪逢春掏出锤来,在当路站着。这虎见前面有人挡着,它本来不饿不出来,出来就是找食吃。瞧见纪逢春,它就急了,把尾巴一搅,前爪一按,呼的一声就扑过来。纪逢春擎着锤还点手叫:“大猫,快来!”胜官保在暗中替纪逢春害怕:傻小子,你还叫呢,来了就够你受了。正想着,就见虎蹿过去,纪逢春往旁边一跳,抖锤照虎头打去。傻小子嘴说:“捅嘴!”这一锤把虎牙给打活动了。胜官保掏出镖来就是一镖,把虎眼打得鲜血直流。纪逢春就嚷:“拿活的,我还养活着呢,别打眼睛。”眼睛一伤,这虎痛得更急了,蹿起有一丈多高,扑向纪逢春来。傻小子由虎肚子底下蹿过去,照虎头就是两锤,把虎腿打伤两只。胜官保又是一镖,把那虎眼打瞎。纪逢春一连十几锤,竟把猛虎打死。只见对面如飞来了一个人,头戴黄老虎帽,身穿虎衣虎裙,面皮微紫,粗眉大眼,说话声音洪亮。说:“谁把我的虎给打死了?”纪逢春说:“是爷爷我,你不愿意吗?连你也打死。”那猎夫一听,摆手中钢叉,照纪逢春就是一叉,纪逢春用锤磕开。胜官保由树上跳下来,拉出龙头杆棒,要帮助纪逢春动手。赵友义赶紧跑过来说:“别动手,这不是外人。”这两个人往旁边一闪,赵友义过来说:“兄长在上,小弟磕头行礼。”那位打虎的英雄正是飞叉太保赛专诸赵文升,赵友义过来都给引见,彼此行礼。只见由西边又来了一位黑面的人,也是这样打扮,手拿斩虎刀,正是飞刀太保小孟尝段文龙带着几个家人,挑着一担子野兽。赵文升说:“段贤弟,我给你引见几位朋友。”大家彼此见过。段文龙说:“赵二哥由哪里来?这些位都是你绿林的朋友吗?”赵友义说:“走吧,有话俺们再说。”二太保这才邀请这八位,叫家人抬着死虎,往西有三四里之遥,来到义侠庄,进了村口,过了十字街,往东一拐,路北大门,赵文升往里谦让。众人进了大门,有双虎门。东房三间是门房,进了垂虎门是北房五间,东西厢房各三间。北上房两旁,有月亮门穿过去,大概还有院子。

  众人来到北上房,是客厅,屋中花梨硬木桌椅板凳俱全,样样古玩、摆什、瓷器不少。屋中甚是雅致,有许多的名人字画。众人落了坐,家人献上茶来。赵文升这才问道:“兄弟,你这一向可好?你同着这些位可是绿林的朋友?可是做什么的?”那小火祖赵友义说:“这几位都是彭大人手下的办差官。小弟原本在朋友家冯家庄住着。现在冯元志已然弃暗投明,小弟一想,身为绿林人,终究算是怎么回事?我这才投在大人营内。只因清水滩贼人的竹城水寨甚严,官兵无有战船,不能攻打。小弟在领兵大人台前保举二位兄长。我说他们有惊天动地之能,何必隐居在林中?二位兄长能破了清水滩,带着见了彭中堂,准能高官得做,俊马得骑。”赵文升一听说:“兄弟此言差矣,为人尽忠不能尽孝,尽孝难以尽忠。家中老母,我上无三兄,下无四弟,虽然我以打猎为生,可以在家时时定省,尽其为子之道。我若依你所说之言,当差出去,老母在家,无人奉侍照应。”赵友义说:“兄长此言差矣,岂不知,一子得志,九祖升天。你若出去带兵做了官,上能光宗耀祖,下能袭荫儿孙,给老太太请轴诰封,岂不子耀孙荣?”赵文升说:“兄弟,你说的甚好,不过此时顾不得什么功名富贵,摇不动我铁石之心,非得老太太百年之后,我才能出世求名。”赵友义苦苦相劝,赵文升是执意不从。大众一看,知道他是孝子,赵友义也不往下再劝他了。赵文升吩咐摆酒。大众喝着酒。赵友义一想:我业已在大人跟前夸下海口请我兄弟,不想他执意不从,我回去如何交待?”忽然眼珠一转,计上心头。要请飞叉太保赛专诸赵文升出去帮打清水滩,非此不可。不知赵友义用何等妙计。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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