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回 徐广治辱骂群贼 高通海绝处逢生
话说徐广治被人拿至集贤堂前,傅国恩问了三言两语,就派人押下去,要乱刃分尸。那徐胜一阵冷笑,说:“傅国恩,你要杀我,大爷也不怕,我死后也落个流芳千古,总算是为国尽忠。我也是堂堂正正奇男子,烈烈轰轰大丈夫。不象你叛国逆臣,食君之禄,不能致君泽民,竟作叛逆,上辱祖宗,祸及本身。你想想,你这小小的画春园,弹丸之地,你聚乌合之众,天兵一到,玉石俱焚。当今圣主如尧似舜,德配天地,八方宁静,五谷丰登,万民乐业,你官居总兵,作此叛逆之事,上为贼父贼母,下为贼妻贼子,终身为贼,骂名扬于千载。你只管处治于我,我死而无惧。”
外面水涧板房的冷二,又过来说:“禀寨主得知,我等在外面,看守水涧板房,拿住了一个奸细,名叫刘芳,请你老人家定夺。”傅国恩说:“带上来。”下边人答应说:“是。”带上刘芳来。刘芳破口大骂傅国恩。那傅国恩说:“这都是彭朋的余党,既然拿获,全皆杀死。”旁有九花娘说:“寨主,你不可动怒,把他二人带下去,看押起来,候那几个人来,拿住一并杀了。这两个人如同笼中之鸟,网内之鱼,再不然,候起兵之日,拿他祭旗就是啦。”傅国恩说:“也好。”派小头目史永得把徐胜、刘芳二人收在桃花坞内。
九花娘心中甚喜,她本来是爱怜徐胜的旧情,还想着在鸡鸣驿之时,跳神舍药,徐胜已然依了她,要与她结为夫妇,被欧阳德冲散。他今日既然被擒,九花娘忙叫傅国恩不必杀这两个人。她是救徐胜,要暗中与他结为夫妇。
手下人等,把这二人带至桃花坞内。这座桃花坞,是一个有名胜地,也请能人在这安置了各样削器埋伏。这里是一片桃树,当中盖一座四望亭,那亭儿的北面是一带矮墙,那墙里是北房五间,东西配房各三间,房后五棵垂杨柳,这院内有几样埋伏,生人不知道,夜晚前来,准被人拿获。今把徐、刘二人押在这里,有人看守。
且说那高源身落井内,虽然会水也不成,自己干着急,又不能出去。他定了定神,这才听得明白,这水是直往东流。原来这井是借山中涧水,预备浇花用,往东用板闸住的。高通海过去,把木板提起来。他窜身出去,一看那夹涧之中,都是青石。高源往东分着水,走了有一里之遥,看到那边可以上去,便重又上来。高通海上来一想,这天已四更了,自己也就上了墙,跳至墙外,顺路往东走。
忽听得那东边树林之内有一个人自言自语说:“真怪,这毛老二该来了,天已四更,我二人奉了巡捕营张寨主之命,派我二人去到大同府,密访真情实信,探听彭钦差手下都是何人。”高通海借着月光,看得甚真,他过去说:“朋友,你姓什么?”那喽兵看见高通海,吓了一跳,说:“你是谁呀,我看着甚眼熟,就是想不起来了。”高源说:“我叫出遛高,你叫什么,我想不起来啦。”那个喽兵说:“我叫郎青,是巡捕营的寨主小二郎张能那里的巡捕兵。今日派我同毛二,探访彭钦差的消息。我在这里等他,可他还不来,我正在着急。”高通海说:“他是哪营里的?”郎青说:“他是奋勇营周寨主那里派来的。见我寨主说明了,派我二人去探大同府去。”高通海明白了,抽出刀来,照定郎青就是一刀,郎青躲避不及,被高通海一刀杀死,他把衣服剥下来,又重新穿在他的身上,摘下腰牌来,带在自己身上,把郎青尸身扔在山涧之内,他方才收拾完了。忽听得西边叫:“郎大哥呀,郎大哥。”高通海说:“毛二兄弟,你来了,我等急了你啦。你来得甚好。”那毛二看见高通海,他暗发愣:“你是郎大哥吗?不对啦。”高通海说:“二兄弟,你忘了我啦,咱们在一处扫过雪呢,你就想不起来,我叫郎二,我兄长犯了病啦,叫我替他。知道我同你也认识,来至这里等候你。”毛二想了半时,他细看高通海,所穿的衣服,是画春园的衣服,他才说:“二哥,我看你可眼熟,一时间想不起来啦。”高通海说:“我同你有一年半没见了,趁此你我走吧。”
二人出了山口,顺路走了有七、八里之遥,二人说着话儿,高通海说:“毛贤弟,你们那营里,共有多少人。”毛二说:“我们那营里,共有五百二十人,连火工都算在内。”高通海说:“咱们今年就该起首南征,共图王霸之业。”毛二说:“我听我们营主说,今年中秋月,祭旗起兵,这不是彭钦差来了吗,这是要办咱们这里的事情,派你我二人探个明白,回头好商议,共起大兵。”
二人出了山口,天色大亮,顺路到大同府的北关外,找了一座茶酒饭馆,字号是汇芳楼,二人进去,找了一个僻静之所,在那边落座。跑堂的过去说:“二位要什么酒,要什么菜吃?”高源说:“先拿一壶茶来,给我们要四壶酒,四样菜儿。”跑堂的答应,立刻送过茶来,摆上杯箸等物。二人喝了几杯茶,摆上酒菜,二人喝酒谈心,越说越高兴。高通海有心把他灌醉了,毛二认着高源是好人,二人各吐肺腑之言。毛二说:“郎二哥,你也是一个交朋友的人,就是当下,咱们都是骑虎不下之势,傅寨主他自无主意,现今又被九花娘所迷,闹得一点主意都没了。我也是进退两难之人,别人说众英雄都心散了,无心与他共图大业,我看他不成。”高源说:“是了,据我看。傅寨主也不是能成基业之人。头一件,无容人之量,第二件不用人,贪淫好色,大事难成。”
二人吃喝完毕,算还酒饭帐,高源带着毛二出了酒楼,二人到了公馆之外,见那些个当差之人不少,高源说:“你在这里站着等我,我进里边去看一个人,细探虚实。”毛二说:“就是,二哥,你去吧。”二人分手,高源来至里边,看那些当差之人,正然讲究昨夜去了三个人,至今音信全无,闹得公馆众人不安。高源见武杰站在院内漱口,连忙说:“武贤弟,你快派几个人去把公馆门外站立的人拿获,他名毛二,乃画春园之奸细。快把他拿了进来,细细审问于他。”武杰出去带人把那奸细拿进来捆上,告诉人看守,不准放他。
高源到上房,给大人请了安,彭公说:“你等三人同去探画春园,为何你一人回来,他二人哪里去了?”高源站在旁边,把二人分手,入画春园之事,细说一遍。彭公点了点头,说:“知道了,这傅国恩他造反形迹亦露于外,我可前去调兵拿他就是。”高源说:“还拿获一个奸细,请大人细问。”彭公吩咐:“来人,把他给我带上来。”
外面人等答应,立刻带那毛二至上房,跪在大人的台前。彭公说:“你只管实说,本部院我还放你,决不治罪于你。我自有拿他的主意。你要不说实话,我必要拿严刑拷打于你啦。你要自己定个主意才是。”那毛二被大人这一片话说得心神不定,遂说:“大人要问我,也不敢谎言。只求大人开恩,饶我就是。”彭公说:“只要你说实话,我饶你就是啦。”毛二说:“小人我原是这大同府的人,自幼父母双亡,我孤身无依,就在总镇衙门给那里当差的将爷们买东西,扫院子,以为生意。因傅大人到任,他手下之人把我带到里边,充当一个更夫。后来因克扣军饷,他逃走至此,正北在万山之中,修了一座画春园。他招兵买马,招聚能人不少,意欲叛反。小人我前进无门,后退无路,今日是他手下之将,派我前来探听大人的消息,被大人拿获。大人要开一线之恩,留小人之命。”彭公说:“带他下去,派人看守着。我破了画春园再放你就是啦。”彭公吩咐大同府总兵张耀宗前来。
当差之人立刻出去,不多时传来玉面虎张耀宗,来至公馆之内,见了大人,给大人请安。彭公说:“张耀宗,你坐下,我同你有话说。”张耀宗谢坐,在旁边落坐。彭公说:“昨日我派三个人去探画春园,今日回来一人,他言说那贼人里边修的各种削器,徐胜、刘芳二人被擒,至今不知死活。我想这件事甚不容易,必须请大兵剿灭他才能成功。”玉面虎张耀宗说,“大人要奏请大兵前来,倘若贼人知音远遁他乡,大人有妄奏不实之罪。依我之计,莫如先带一支人马到画春园那里巡山,看他动作如何。他要敢执旗擂鼓,我等可要与他交战。如胜可以拿贼,如不胜之时,再奏请大兵前来,也可捉贼剿巢。”彭公说:“官兵人少,直入贼巢,头一件不明地理,第二件寡不敌众。还须访求高人,知道这画春园是何人所修造,该当如何破法,那才能成功。若只带兵前往,也未必定能取胜。”
正说话之时,只见小蝎子武杰进来给大人请安,说:“大人不必发愁,这画春园是何人所修,有人知道。”彭公说:“是什么人知道,现在何处呢?”武杰说:“是我的舍亲家,住在宣化府黄阳山胜家寨,姓胜名奎,绰号人称银头皓叟,乃家传的武艺。当年黄三太也是他家的门徒,是他父亲神镖胜英的徒弟。今日同我来,方才提说这画春园之事,想当初安置削器埋伏之人,他说他知道。”彭公说:“甚好,你去请他这里来。”武杰答应下去,到外面把胜奎请至彭公讲话之所,与大人见礼。彭公见胜奎年过花甲,精神百倍,四方脸,面似银盆,长眉阔目,花白胡须飘于胸前。彭公看罢,说:“老义士请坐。”旁有家人献上座位。胜奎说:“有老大人在此,万不敢坐。”彭公说:“你我道义相投,知己之交,不按朝廷之礼,论朋友相交。”
胜奎落座,彭公叫人看茶,说:“老义士,你乃当世豪杰也。我今来至大同府,有叛臣傅国恩,叛反朝廷,招聚兵马,这座画春园里面埋伏不少,该当如何破法,老义士你有何高论妙策。”胜奎说:“大人不必忧虑,这傅国恩如同笼中之鸟,釜中之鱼,此时反情亦露。大人先请下能人定计,可以破他的削器埋伏。外用官兵围之,再派能人分为四面去拿那些漏网之贼。”彭公说:“老义士此论甚善,无奈不得其法,不知此处有无高人能破画春园?”胜奎说出一个人来,有分教:
豪杰共施惊人艺,忠良大展补天才。
不知此人在哪里居住,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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