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回 老龙背火烧欧阳德 靠山庄淫妇暂避难
话说粉面金刚徐胜与妖妇九花娘喝酒划拳,正在高兴之际,忽然从窗外伸进一只手,说:“独占鳌头哪!唔呀,你们喝得好哇!”徐胜一听,是小方朔欧阳德!
书中交代,欧阳德他是从北新庄坐大轿假装钦差大人,今天如何也来到迷人馆呢?内中有一段缘故。因欧阳德他坐着大轿,出了保安,顺大路往前行走约有七八里路。忽然从对面来了一个和尚,年约三旬以外,头戴僧帽,身穿蓝绸子僧衣,白袜子青鞋,面白如玉,长眉朗目,唇若涂脂。走至轿前,拔出刀来,照定大轿之内,分心就刺。欧阳德一撤身,正刺在左肋之上。欧阳德练的软硬功夫,善避刀枪,骨软如绵。这一刀虽说未伤着,亦甚凶险。欧阳德立刻跳下轿去,伸手一抓,未曾抓住,那和尚如飞走丁。欧阳德往下紧追。书中交代,那和尚是谁?他是漾墩正东三义庙的和尚,僧名法空,人称玉面如来。他乃是绿林中的人物,与青毛狮子吴太山、金眼骆驼唐治古二人素有来往。因吴太山等由北新庄逃至漾墩三义庙内,见玉面如来法空,细说在河南与彭大人结仇之事。法空说:“我替你等报仇,你在庙中等我。我拦路行刺,把彭大人杀了,与你们雪当年之恨!你们看我的主意行不?”
吴太山说:“贤弟,你当真要与我等报仇,我等均感恩不尽。事不宜迟,你就此前去。”玉面如来法空当下收拾干净,由漾墩起身,住在响水铺店中,等候彭公的大轿。
那日早饭后,听人传言说要过钦差了。他便暗中带了单刀,在半路之上,见正南人马车轿不少。他从旁边过去,暗抽单刀,照定大轿里就是一刀,被欧阳德一把未曾抓住,他就跑了。欧阳德也就追下去了。大轿停了,张耀宗、蔡广都过来问:“是有了刺客啦?”兴儿说:“是有刺客了,欧阳义士追下去了。咱们别往下去。”又叫禄儿:“你去前边鸡鸣驿打店。”彭禄答应,去前边打店,正住在三元店内,与彭公同住在一个店内。
欧阳德追了几里路,法空逃进林子,未曾追上。欧阳德急忙回到了鸡鸣驿。一访问,知道公馆是三元客店。正往前走,见高源在门首站立,说:“欧阳义士,你往哪里去呀?”欧阳德听见是高源叫他,随问:“大人住在哪里?莫非大人也在此处吗?”高源说:“不错,是住在这里。”二人说着话,进了店内,到了北上房之内。大人正在吃茶,与刘芳说闲话,一见欧阳德二人进来,大人说:“义士,你从哪里来?”欧阳德把方才在道上遇见刺客之事说了一遍。彭公听罢,说:“此事多亏了茂隆送信。欧阳义士,你真有胆量,要是本部院坐着轿,定丧于贼人之手。义士,你受惊了。”欧阳德说:“总是大人洪福,吾也未曾受伤。就是便宜了那刺客,他逃走了,可惜可惜。”
彭公说:“刘芳,叫店家拿酒菜来,与欧阳义士压惊。”刘芳到外边,要了酒菜,彭公与他三人共桌而食。饮酒之间,天已黄昏。点上灯烛,欧阳德等酒饭已毕,说:“大人,明日不必走,看贼人该当如何。”彭公说:“甚好。”叫小二撤去残席,拿上茶来。欧阳德喝了几杯茶,听见外边天交初鼓,忽然想起一事,说:“徐广治怎么不见?”
高通海说:“别说了,还提徐胜呢,白昼之间,我二人到天仙娘娘庙,瞧跳神舍药之人。有一位娘娘。他今晚去了多时,不见回来。”欧阳德听了,一想说:“唔呀,不好!这里正闹阴贼,妖妇九花娘,莫非是她?吾听人传言,吾早要拿她,未得其便。吾去看是如何,你二人保护大人。”
刘芳说:“你认得天仙娘娘庙吗?”
欧阳德说:“这里是我的熟路,我知道,在村西头。”说了声“我去也”,到了院中,纵身上房,施展飞檐走壁之能,从房上走,又从地下行。到了天仙娘娘庙,他在房上往各处探听,见西院中灯光隐隐。他来至西院之内,正遇徐胜头次被擒。欧阳德方欲跳下去救他,忽然后边两条黑影扑奔他来。临近一看,是水底蛟龙高通海,多臂膀刘德太。二人也跟下来了。
欧阳德说:“你二人同来,大人何人保护?”
刘芳说:“大人安歇,无人知道,我二人来看看如何。”三人下了房,从窗外往里一看,见徐胜被九花娘拿住,用索子捆上。九花娘说:“你要是从我,作为夫妇,我就放你。”徐胜破口直骂。欧阳德说:“你等看,徐胜果然是好人。”正说着,又听里边九花娘百般温柔,劝徐胜。徐胜不允。她举刀要杀,又拍了徐胜脖子一下。那徐胜忽然说:“我应了就是。”刘、刘二人听了,眼都气红,又见九花娘放开了他。他往外就跑。又被那九花娘拿住,二人又说了些话。徐胜说:“我真心应允,你放开我。”九花娘又放开他,二人吃酒划拳。九花娘叫:“三大元!”徐胜叫:“五魁呀!”九花娘又叫:“八匹马!”忽然从窗外伸进一只手来,说:“独占呀,你这不要脸的淫妇,往哪里走!吾来拿你!”
九花娘也是闯江湖之人,也听人说过绿林中有个小方朔欧阳德。今日听见他说话的口音,就知不好,立刻拿刀从窗户跳了出去。高通海说:“徐老大乐上了,好哇!我等奉钦差大人之命,特地前来捉拿淫妇!”
欧阳德也蹿上房去。刘芳也从后边追去。九花娘听见这说话之人有四五个,略想不容易得胜,窝巢保守不住,莫若远走高飞吧。粉面金刚徐广治他本没有真心要九花娘,今日蛮子哥哥与高源、刘芳三人赶到,九花娘从后边逃走。徐胜把短链铜锤拿起来,跳至院内,说:“三位兄长慢走,我来也!”九花娘跑得如同丧家之犬,好似漏网之鱼,恨不能肋生双翅,飞上天去。书中交代,九花娘受名人指教,天生快腿,能日行千里,夜走八百脚程。她今日是急了,穿树林绕山坡,走的是崎岖小路。欧阳德他追了有十数里之遥,天有五鼓的时候,口干舌燥,也不见九花娘的踪迹在哪里。
且说欧阳德一路追下,来至一座小庙,借着月色光华,瞧的甚真,庙门上有字,是山神祠。欧阳德走至门前,拍了两下门。只听得里边有人说话:“是哪位叫门?”欧阳德说:“是我,请你开门吧!”里边把门一开,出来了一个老道,年约三旬以外,头挽发髻,身穿月白布裤褂,白袜青鞋,黑紫面皮,短眉毛圆眼睛,准头端正,薄片嘴,微有几根黄胡须。一见欧阳德,身穿老羊皮袄,头戴皮秋帽,蓝中衣,白布高腰棉袜子,足蹬毛儿窝。说话是南方口音,唔呀唔呀的。那老道看罢,说:“你是谁呀?”
欧阳德说:“吾从远方来的,走至此处,忽迷失路途,认不得东西南北了,口中又渴,望求真人赏一杯茶吃就是了。”那老道说:“你随我来吧!”欧阳德随他进了山门,让在东厢房内坐。欧阳德到了屋中,看那灯光隐隐。欧阳德坐在椅子上,那老道立刻进了北里间屋内,托出一个茶盘来,给他斟了一碗茶,说:“善士,贵姓呀?”欧阳德说:“吾姓欧阳名德,是江西人氏,来至此处访友。未领教真人贵姓仙名?”那道人说:“我姓桑名仲,乃本处的人。”
欧阳德喝了两碗茶,只觉得头眩眼花,一阵昏迷,倒于就地,不知人事。桑仲说:“贤妹与二弟,你二人快出来吧,我已把恶人拿住了。那欧阳德他中了我的计策了!”
只见从南里间屋内,出来了九花娘与桑义。书中交待,这庙是九花娘的两个胞兄桑仲、桑义的巢穴。他借这个庙常常害人,也是绿林中人,会使蒙汗药。今日是九花娘娘从天仙娘娘庙逃至此处,在他兄长这里避难,说方才被欧阳德追赶下来。自己慌慌张张的,躲在屋内。桑仲、桑义自来不敢得罪他妹妹。三人正自说话,忽听外面有人叫门。九花娘说:“二位兄长,不好了!外面欧阳德来也!”桑仲说:“贤妹,你不必害怕。我拿住你的仇人,把他万剐凌迟,与妹妹报仇。你看好不好?”九花娘说:“长兄多要留神,他的本事高强,不可大意了。”
那桑仲出去,让进欧阳德来,在茶里放下蒙汗药,把欧阳德迷住。桑仲又叫兄弟妹妹二人出去,把欧阳德砍下两刀,却砍不动他。桑仲说:“且不要动他,我把他用火烧死就完了。”九花娘说:“二位兄长费心。”
桑仲、桑义二人把欧阳德抬至外边一个山冈之上,地名叫老龙背。又把干柴抬出两捆来,放在欧阳德身上,点着火。桑仲、桑义与九花娘三人收拾了细软之物,竟奔靠山庄去了。欧阳德在老龙背被烈火所烧不表。
单说那粉面金刚徐广治与高源、刘芳三人的脚下本事实是跟不上小方朔欧阳德。他三人赶到了老龙背,不见欧阳德在哪里。只见桥下青烟上升。他三人见那轿下,有一只毛窝儿,正是欧阳德所穿之物。徐胜说:“可了不得啦,我蛮子哥哥被人烧死啦!”说罢放声大哭。
高源说:“且慢!这火内并无腥臭之味,如何能烧死呢?你我到庙中看看,借一个水桶来把火救灭,细细看那里头,如果有骨头,不能全烧成灰;如无骨头,定然欧阳义士未被贼人烧死。”徐胜说:“此话有理。”
三人进了庙内,见那边东西配房,并无一人,各处找遍,亦不见有人。只找了一个水桶,拿了两根木棍。在老龙背桥下,抬了两桶水,灭了火,用木棍拨着找,并无一点骨头。也不知欧阳德是死是活。三人找了有两刻的工夫,天色已经大亮。只好把水桶木棍送在庙内。无可奈何,要回鸡鸣驿去。不知欧阳德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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