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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五义

作者:清·石玉昆著   发表时间:2024-11-17 18: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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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回 地方寻找庄致和 店中初会胡从善


  诗曰:

  人生如梦春复秋,半是欢娱半是愁。

  入画云烟空着相,穿棱日月快如流。

  才看少妇夸红粉,又见儿童叹白头。

  惟有及时行善好,莫教作恶枉遗羞。

  且说蒋四爷听了胡掌柜的一套言语,不意之中,得着大人的下落。老柳虽然生死未定,大人要紧。仍然还与店中掌柜的借笔砚写书信,求胡掌柜的找一匹马,找一个年轻之人上武昌府送信。

  这时已经天亮,撤去残席。打上脸水,烹上茶来。忽听外头一阵大乱。外头伙计赶紧往里头跑,说:“掌柜的,大事不好了!有人扰闹咱们的饭铺。他们几个人进门要吃东西,咱们刚挑出幌子去,他们就要菜蔬。回答没得哪。他们说先要酒饮,刚把酒给他们端上去,又要咸菜。也不坐下,走动着饮。左要右要,一连要了五六遍了。他们也有醉了的,他把伙计抓住说,还没有饮呢,怎么就打这个马虎眼哪!”掌柜的一听,气得肺都炸了,说:“我出去。”蒋爷一拦:“不可。人非圣贤,谁能无过。也许你们错了,也许他们错了。”伙计说:“我们不能错,这是早晨头一次卖酒,那能伙计们错了呢?每天晚晌,酒壶上架子,酒壶底朝上,壶嘴朝下,里头一点酒也没有。打架子上拿下壶来,头一次打酒。他说是个空壶。”蒋爷说:“这个不用打架,问短了,比打短了强。”伙计说:“怎么问呢?”蒋爷说:“我教的你们个法子:拿一根筷子,撕一块纸,沾在筷子头上,往酒壶底上一戳。纸要湿了,就是他们错记;要不湿,就是拿的空壶,是你们的差错。知错认错,是好朋友。”伙计一听说:“这个是好主意。”往外就跑。

  待了半天的工夫,伙计带着满脸血痕进来了。蒋爷说:“你这是怎么了?”那人说:“这伙人不说理。”蒋爷说:“我那个主意没使吗?”伙计说:“使了,不但是纸湿了,壶里还可倒出酒来。那人便恼羞成恶,给了我个嘴巴,这血,是我在墙上撞破的。前头可不好,大伙要拆这铺子哪,还算有一个上年岁的好,在那里劝解呢。”蒋爷说:“待我出去看看,什么人欺负到咱们这里了?”掌柜的说:“我去,咱们一同前往。”店中还有好些个伙计,都捋胳膊挽袖子。

  原来他们店外头有个饭铺,前头有门面,里头卖饭座,这半边通着店里。叫伙计带着路,伙计高兴,暗暗欢喜,仅掌柜的还是不行,有翻江鼠蒋四老爷在这里,这可不怕他们了。大家跟随出来,单有一个带路的说:“往这门来。”蒋爷还未到门口,就听见骂驾咧咧。伙计有好事爱打架的,紧紧跟着蒋四爷,想着见面就是打。赶他见着,也真作脸,瞧见人家,就给人家跪下了。伙计们也泄了劲了。闹了半天,原来不是别人,是钻天鼠大义士卢大爷,穿山鼠徐庆,大汉龙滔、姚猛、史云、胡烈。这几个人由夹峰山起身,走柴货厂,也打算着穿湖而过。打半夜里听着徐庆的主意,就起了身了。走在此处,又饥又渴,要吃的又没有。这几个人。除了卢爷那一个人,都不说理。到了这饮酒,他们记错了,拿了人家个错,硬说人家拿上来的是空壶。对着伙计,又拿着筷子往壶里一蘸,纸条全湿,更恼羞成怒了,伸手就打,把伙计头也撞破了,桌子也翻过了。史云抱着柱子要拔,把椅子也摔碎了,过去要拆人家铺子。那个要拉家伙,才被卢爷拦住。蒋爷一瞧是他们,说:“自家,自家,别动手!”蒋爷给卢爷行礼,又给三爷行礼。然后他们过来,给蒋爷行礼。史云过来,给四爷磕头。

  蒋爷一瞧,胡烈也在其内。蒋爷说:“你是个充军人,你怎么也来了?”胡烈与蒋爷磕头,把自己的事说了一遍。蒋爷一翻眼睛,想一了想,此人有这番好处,正在用人之际,只好留下他。回头就引胡掌柜、庄致和,与他们大家全见了一见。掌柜的说:“此处不是讲话之所,先到柜房说话。”伙计们带伤的,算甘受其苦了。

  大众来到柜房落座,献茶。蒋爷说:“你们几位来得凑巧。”就把自己的事情,说了一番;又把黑水湖柳爷的事,提了一提;还说有件喜事。卢爷问:“什么喜事?”蒋爷说:“大人有了下落了。”徐庆说:“早知道了。你还知道的晚了呢!”蒋爷说:“三哥你们怎么知道?”卢爷就把他们一路上夹峰山的各种事情,细说了一遍。蒋爷这才知道:北侠、智化等请大人去了;在豹花岭亏了胡烈救了他们性命;把云中鹤也请出来。蒋爷说:“这下可好了。有人请大人去了,咱们大家去救老柳去。”卢爷说:“那是总得去的。老柳是咱们请出来的,设若有性命之忧,对不起侄男弟妇。”胡掌柜说:“你们几位吩咐吧,要有用着我的地方,兵刃器械这里都有。”蒋爷说:“非兄台还不行哪!”

  正说之间,忽然打外面绑进两个人来。地方那里吩咐,叫给四大人跪下。蒋爷一瞧。原来是那船家:一个李洪,一个李有能。他们见了蒋四老爷,苦苦求饶说:“我们有眼如朦,实不知道是大人。我们身该万死。”蒋爷说:“可恨你们与山贼勾串,不知害过有多少人!从实说来,饶恕于你。”李洪说:“回禀大人,我们要是与山贼勾串,为什么山贼要把我们煮了?”蒋爷说:“你们在船上嘀咕的是什么?”李洪说:“这不是我侄在这?所怨的是他,贪图着少走路程,一定要走黑水湖,我再三拦他,他不听。我这条性命,几乎没丧在他手内。”蒋爷翻眼想了想,这个情理一点不错,随说:“我们那个朋友呢,生死怎样?”李洪说:“如今作了大王了,若不是他老人家,我还不能得逃活命。这可是他叫我出来揽买卖进黑水湖。不但不伤我们的人口船只,要抢了坐船的客人,还分给我们二成帐。焉知道我刚一出黑水湖,假要雇船的人就将我诓下来,问明白了我们姓名,把我绑起来。”原来蒋四爷同着庄致和往这里来的时节,与地方说了几句话,就是这个言语。叫地方找伙计在水面那里看着,如要打黑水湖里面出来船只,问明白了,只要是李洪就绑了他,故此才将他拿到。

  蒋爷说:“这也是柳贤弟的主意,他必然知道我在外头,咱们就给他个计上加计。”庄致和说:“何为叫计上加计?”

  蒋爷说:“胡掌柜的,你给我们找两只船来。我们这有一只,一共三只船。你叫你们十八村连庄会聚点子人来,叫他们在外头襄助我们一臂之力。给我借口刀来,给我预备十几条口袋,里头装上虚拢物件放在船头,作为是米面。他们山上没吃的,见了米面,必来劫夺。再叫李洪说,载进米面客来了。他必信以为真,那就好办了。”李洪点头。胡掌柜的说:“我这就去约会人,拿刀,预备口袋去。”蒋爷说:“就手给借几身买卖人的衣服来。”胡从善说:“有的是衣服。我一齐办去。”徐庆说:“这么点事,还用费那么大事。咱们大家上山还不行!”蒋爷说:“三哥,你就别管了。”胡从善去不多时,就把衣服取来,船只也到,人也约会了,刀也拿来,口袋也装在船上。把那些买卖人的衣服穿在身上,把李洪、李有能解开放了,叫他们拾夺船只去。李有能的衣服,一日一夜,自己也就干了。蒋爷衣服也干了,换上自己衣服,大家出来上船。有许多人,胡掌柜的都给见了。这就是十八村的会头。见黑水湖外,压山探海一片,俱是十八庄的人在那里嚷哪。大家上了船只,直奔黑水湖。

  本离黑水湖不远,紧摇橹,头一只船将进黑水湖口,李洪嚷:“山上大王听真,现今有米面客人进了黑水湖口了。”东山头立即一阵锣鸣,把软硬拘钩扔将下来,搭住船只,往里就拉。那两只船,也不用拘钩搭,自己就进来了,直奔东山坡。头一只船一到,二只三只一齐全到。船上人把衣服一甩,全都拉刀,扑通扑通跳下船来。喀嚓磕嚓乱砍喽兵。喽兵东西乱窜,早就报上山去。依着徐庆,要往山上追,蒋爷把他拦住。

  不多一时,就听见蟠蛇岭上,如同半空中打了个霹雳相似。山王大众,三分象人,七分象鬼。卢爷头一个蹿上去,摆刀就砍。吴源用双刺往外一崩,当啷一声,震得卢爷单臂疼痛,手心发烫,撒手扔刀。吴源单刺一跟,只听见崩的一声,鲜血直冒。

  若问若卢爷生死,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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