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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五义

作者:清·石玉昆著   发表时间:2024-11-17 18: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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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回 论本领刀削佞性汉 发誓愿结拜假意人


  且说毛保怎么会把展老爷的剑拿来?皆因展爷被捉,钟寨主就把宝剑挂于后面五云轩内,单有两个小童看守,凭是谁也不准拿将出来。今有毛保把刀一削,想起展爷的宝到来了,去到五云轩把宝剑摘将下来,将剑出匣,剑匣抛弃于地,转身就跑。小童就追,见毛保竟蹿入里边去了,进来就要与北侠动手。宝剑叫寨主要将过去,叫智爷观看,智爷这才骂了他一句。明知是展爷的,愣说是他们祖宗的。北侠暗笑黑狐狸多损,这就叫骂人不带脏字。

  钟雄一听智爷说是他祖宗的,脸一发赤,说:“不是,此剑乃朋友所赠。”智爷连忙告罪说:“我可太愣!”寨主说:“无碍,不知者不作罪。”智爷说:“该打!该打!按此剑可称无价之宝,论出处乃战国时欧冶子所铸,共五口剑,大形三、小形二。大形是湛卢、纯钩、盘郢,共三口。小形二是巨阙、鱼肠两口,前后五口。此剑乃巨阙剑,价值连城,世间罕有。也是切金、断玉、吹毛发。论当初铸剑,以天地之气,用五山之精,方能成此宝物。送与寨主爷宝剑的这个朋友,交情可谓不小。愚下胡批了几句,可也不定是与不是?寨主千万别嗤笑于我。”

  钟雄说:“是,说的一点不差。”说毕将剑交与毛保,说道:“贤弟不必再较量了。”毛保不服,总要找一找脸,复又过来与北侠交手。欧阳爷为难:宝刀遇宝剑,二宝一碰,总有一伤,伤了自己的刀犯不上;伤了展大弟的剑,日后如何对得起兄弟哪!北侠拿了一个主意:与毛保动手,刀不见剑,万不能伤损一物。二人动手,犹大人斗小孩子玩耍一样。毛保使剑本不行,又对上了北侠一戏耍他,工刻一大,毛保眼花了。不是好几个北侠,就是一个没有。缘故北侠抱着自己的刀,或前或后,把自己陆地飞腾之术施展出来。那毛保一看,左边一个,右边又是一个,前后好几个。其实是北侠一人,讲身法如刮风一般。那样快法,毛保眼睛一花,怎么会好象看着是好几个人的一般呢!不然,北侠老在他的身后,随东随西,身形乱转,总不叫他看见自己的身子。工夫不大,毛保累得通身是汗。

  他打算得好:拿宝剑砍刀,剑耍坏了他不心疼,刀耍坏了他算赢了。焉知晓老看不见人,一点方法没有。不然,就是好几个,砍那个那个空了,就是这样,急也要把他急坏了。钟雄笑道,说:“毛贤弟,我把你好有一比,比作个伏鱼入海。欧阳兄不必戏耍我毛贤弟了,还招吧!”

  北侠听了寨主的言语,心中暗道:有你话我就给他留一个记号了。把刀往上一递,冷飕飕正在毛保的脖子之上。毛保一歪脑袋,“哎哟”了一声,把眼睛一闭,牙关一咬,觉着冰凉挺硬,贴着左边的脸,一蹭此鲜血直冒,当啷啷把剑一丢,撒腿就跑。他拿手一摸,短了一个耳朵。原来刀虽临于脖颈,不肯杀他。把手往上一翻,连点脑子带耳朵哧一声,血淋淋的一个耳朵,就坠在了地上。

  毛保一跑,北侠乃在大寨主跟前请罪。寨主说:“兄台何罪之有?这还是阁下手下留情,不然他岂不早死多时了。”叫人将剑抬起,然后归座。北侠也就将刀带起,重新另换杯盘。有喽兵捡起了耳朵,追毛保去叫他趁着热血粘上。

  看剑的小童儿进来诉说毛保抢剑之事,寨主并不往下追究。将剑交与小童儿,仍收在五云轩之内。

  三位畅饮,酒至半酣。钟雄说:“二位!我有一言,在二位跟前不知当讲不当讲?”智爷说:“寨主爷有话请说。”钟雄说:“我意欲与二位结为生死的弟兄,不知二位可肯否?”智爷说:“我二人区区之辈,焉敢与寨主结为生死弟兄!”钟雄说:“若要弃嫌我是个山贼,二位身价甚重,就不必了。”智爷说:“我们是不敢高攀,要论我们是求之不得。只是一件,咱们既要结义为友,要学一学古人喝血酒、发洪誓大愿,方觉妥当。”钟雄一听,更觉着愿意了。智爷说:“序序齿,谁大谁小,论岁数也就是你们二位,论我小多着呢!”钟雄说:“我今年四十岁。”智爷说:“我欧阳哥哥也是四十岁。这得看生日是谁大了?我欧阳哥是腊月二十五的日子。”北侠暗说:你怎么混给我改起生日岁数来了?你道智爷是为什么缘故,总为的是比钟雄小才好办事。钟雄说:“还是欧阳兄弟哪!我是冬至月十五的生日。”险些智爷说腊月二十五这个日子,再往前说几天,还比钟雄大了哪!智爷说:“我是三十二岁,三月三的生日。咱们沐浴沐浴才好烧香。”钟雄叫喽兵带着上沐浴房。喽兵带定北侠、智爷上沐浴房中,喽兵远远地等着。

  北侠见无人,说:“贤弟,你的言多语失,怎么拜把子你还出主意,教唱血酒发愿!咱们本是假事,若起誓我可怕应誓。”智爷说道:“我问你不是没成家么!”北侠说:“不但没成家,日后我还出家哪!”智爷说:“你也没儿子。”北侠说:“我没成家,哪里的儿子。”智爷说:“艾虎是你的义子,又不姓你这个欧阳的姓儿。少时要起誓的时候,你就说我要有三心二意,教我断子绝孙。你瞧这个誓起得大不大?你横竖应不了。”北侠大笑:“你怎么想来着?我这个好办。你哪?”智爷说:“我呀,若是起誓时侯,什么誓重我就起什么誓。什么天打呀,雷劈呀,五雷轰顶哪……”北侠说:“要应了誓那可怎么好?”智爷说:“不怕。我嘴里起誓,脚底下画不字,起誓的时节是不字当头,是不叫天打雷劈,不叫五雷轰顶。”北侠说:“你可别怠慢了。”智爷说:“不能。我怠慢了那还了得么!”北侠这才放心。沐浴完了,穿上衣服,叫喽兵带路直奔承运殿而来。

  行至承运殿外,香案早已预备妥贴。水旱二十四寨,各寨主俱在殿外伺候。派了四个扶香的:亚都鬼闻华、神刀手黄受、八臂勇哪吒王京、金枪将于义。钟雄沐浴完了,先从后面出来。智爷说:“寨主哥哥,你就烧香吧,不必谦让了。”钟雄点头,亚都鬼将香点上交与钟雄,钟雄往上一举,闻华接将过去,插于香斗之内。钟雄双膝跪倒,叩头已毕,说:“过往神祗在上,弟子钟雄与北侠、智化结义为友,有官同作,有马同乘,祸福共之,始终如一,义同生死。若有三心二意,天厌之!天厌之!”说毕站起身来。香案上有一碗酒,将自己左手中指刺破,将血滴于酒内。

  神刀手黄受持香点着递与北侠北侠接将过来往上一举,仍由黄受接将过去,插在香斗之内。北侠跪倒,叩头已毕,说:“过往神祗在上,弟子欧阳春与钟雄、智化结义为友,有官同作,有马同乘,不能同生,情愿同死。倘有三心二意,叫我断子绝孙。”钟雄说:“哎!太言重了!”北侠暗笑:一点不重。也是刺破中指,滴血酒内。

  该智爷了,于义点香,与前皆是一样。惟独他跪在那里,话可就多了。他说:“过往神祗在上,弟子智化与钟雄、欧阳春结义为友,有官同作,有马同乘,义同生死。如有三心二意,天打雷劈,五雷轰顶,不得善终,必丧在乱刃之下。死后入十八层地狱,上刀山,下油锅,碓揣磨研。”嘴里起誓,脚底下不、不、不、不、不、不、不就画开“不”字了。

  那宋时年间起誓、应誓,不象如今大清国起誓,当白玩的一般。古来一个牙疼咒儿,还要应誓。因为那时有监察神,专管人间起誓。哪里若有起誓的,监察神就在云端看见,有慧眼遥观,就知道这个人日后改变心肠不改。不改,也就不记了;若要改变,就将这人记上,到时好叫他应誓。正值君山烧香,监察神全在云端站定。头一个心肠不改,不用记了;第二个也不用记了,他应誓不应誓皆是一样;第三个不实着,与他记上。拿笔写了许多,那个神仙说:不用写了,你是净听见他的嘴,没看见他的脚,不叫天打,不叫雷劈,不叫五雷轰顶,不叫这个、那个的。神仙一有气,把笔一丢,从此再不管了,不然怎么以后起誓不灵了哪!

  大家结拜后不知怎样,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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