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卧虎沟蒋平定丑女 上院衙猫鼠见钦差
且说大人一见字柬,摔倒在地,众人忙乱,将大人双腿盘上,耳边喊叫:“大人醒来!大人醒来!”大人悠悠气转,哭过:“五弟呀,五弟!狠心的五弟,不管愚兄了。”先生在旁劝解:“五老爷既往王府去过,轻车熟路,此去到王府也无什么妨碍。大人若提名道姓,哭哭啼啼,五老爷反觉肉身不安。”大人哪里肯听,众人搀大人至里间屋内,仍是哭泣。
先生出来,至自己屋内着急:今上院衙,五爷一走,倘若王府差人前来行刺,我乃是文人,如何抵挡?大人有失,我万死犹轻。上院衙中更夫又被五爷赶出,只是为难,也是无法。一连两日无信。大人类若疯迷一般。先生提心吊胆。外面官人报道:“蒋护卫到。”先生一闻喜信,连忙迎出。
蒋爷从卧虎沟来,皆因水面救了雷振,丢了艾虎,不知下落。他在卧虎沟见铁背熊沙龙。沙爷礼让至家中,将艾虎之事,如此恁般、恁般如此地说了一遍。蒋爷这才放心,知艾虎没死。又提欧阳爷的事,沙爷也就将大破黑狼山事细说了一番。蒋爷一听,原来将沙老爷家大姑娘给了艾虎。问道:“二姑娘可曾择婿?”沙员外道:”不曾不曾,丑陋不堪,没人要。”蒋爷说:“我给说个人家。”沙爷道:“昏浊粗鲁,膂力胜似男子。”蒋爷说:“何不请来一见。”老员外吩咐婆子请二位小姐。
不多时,听外面喊一声,如巨雷一般。起帘栊进来二位姑娘。蒋爷一瞧,先走的如天仙一样,后走的如夜叉一般。怎见得,有赞为证:
沙员外,叫女儿,快过来,行个礼儿。蒋爷瞧,一咧嘴儿。大姑娘,叫凤仙姐儿,似天仙,生的美儿。二姑娘,叫秋葵儿。蒋爷一瞧,差点没吓掉了魂儿。虽是个女子,气死个男人儿。高九尺,有神威儿。头上发,象金丝儿。罩着块,青绢子儿。并未带,什么花朵儿。漆黑的脸,赛过乌金纸儿。扫帚眉,入鬓根儿。大环眼,更有神儿。高鼻梁,大鼻翅儿。生一张,大盆嘴儿。大板牙,乌牙根儿。耳朵上,虎头坠儿。顶宽的肩膀,顶壮的胳膊根儿。穿一件男子的衣儿,叫箭袖,青缎地儿,不长不短正合身,不瘦又不肥儿。皮挺带系腰内儿,宽了下,够四指儿。夹衬袄,黑色灰儿;绿绸裤,花裤腿儿。蓝带子,扎了个紧儿。小金莲,真有趣儿。横了下,够三寸儿。大红鞋,没花朵儿。扁哈哈,象鲇鱼儿。扑叉扑叉,登山越岭如平地儿。常入山,去打围儿。拿猛兽,如玩艺儿。走向前,施了个礼儿。一个揖作半截,住旁边,一闪身地。蒋爷一见,把舌头一伸,缩不回儿。
二位姑娘见礼已毕。员外说:“回避了!”蒋爷说:“我给二侄女说门亲事。”老员外说:“四弟何必取笑,什么人要我那丑丫头?”蒋爷说;”是我二哥之子,准是门当户对,品貌也相当,膂力也合式。哥哥也不用见人,我告诉你这个外号就知道了。外号人称他霹雳鬼。”老员外一听,反觉大笑。蒋爷取一块玉佩以作定礼。住两日,四爷自觉心神不安,惦念五弟,告辞上襄阳。一路无话。
至上院衙,叫官人回禀。不多时见先生出来。四爷就知五弟不好。他若在,不能叫先生迎我。连忙问先生:“我五弟怎样?”先生道:“里面再说。”四爷知道更不好了。至里面先生屋中落座。先生就将大人到任、丢印、拿盗印贼以及五爷走的事细说一遍。四爷不禁叹道:“哎哟,五弟休矣!”落泪问,大人哩?”先生说:“大人滴水不下,非见五老爷不吃饭,要活活饿死。”蒋爷说:“我去大人就吃饭了。”先生带领蒋四爷去见大人。叫玉墨回明,蒋护卫到。大人正在哭泣之时,一闻“护卫”二字,只说是五爷到来。“快请!”蒋爷见大人道:“大人在上,卑职蒋平行礼。”大人只想着五爷,忽道:“啊!我细看却是蒋护卫。”不觉泪下,道:“蒋护卫,你我的五弟死了!”蒋爷道:“大人何出此言?方才卑职遇见五弟,他说大人丢印,他上王府去找。那冲霄楼确实厉害,他不敢上去。他想,今日乃是第四天了,王府必定将印抛弃逆水寒潭。他在逆水潭卧牛青石之上等候。掷印之时,掰手夺来,岂不胜似在冲霄楼上涉险?他是个精细人,为什么办那样险事?大人疑他死咧,岂不是多虑?并且卑职还劝他,上院衙没人,你这一走,岂不叫大人提心吊胆?他说:“你见了大人,替我说明。叫大人放心,我在此等印。’我说:‘我在此替你等印,你先见见大人为是。’他说:‘大人派我护印,将印信丢失,无脸面见大人,非得印不能见大人。’故此卑职准知他的下落。”大人说:“既然知道他的下落,烦劳蒋护卫辛苦一道,将他找来一见。”蒋爷连连点头说:“这有何难?卑职替他等印,将他换回来。”
蒋爷意欲要走,故装腹中饥饿,言道:“卑职由五鼓起身,至此时茶饭未进,在大人跟前讨顿饭吃,然后再去。”大人说:“使得,使得!”吩咐摆饭,叫先生作陪。饭已摆好。蒋爷叫给大人预备座位。大人道:“不见我那五弟,立志滴水不过。四老爷不必让了。”四爷道:“大人赏饭,大人不用,卑职也就不敢吃了。我是立刻就去,与大人办事,哪怕就是饿死也不要紧。大人立志不吃,是不知道五弟的生死;如今五弟有了下落,大人何必一定不吃?就是这时不吃,片刻间五弟来了,难道大人不吃吗?”大人被蒋爷一套言语说得倒觉难过,便说:“我陪着就是了。”四爷叫给大人斟酒。大人说:“我几日未餐,酒可吞吃不下。”蒋爷说:“预备羹汤、馒头。”蒋爷苦劝,自己端起酒杯,大吃大喝,连说带笑。大人见这个景况,是见着五弟了,如其不然、他不能这样的欢喜,招惹得自己也就吃了点东西。蒋爷暗喜,吃毕道:“谢谢大人赏饭!”大人说:“务必将我五弟早早找来。”蒋爷回答:“今天不到,明天也就来到了。”大人知道蒋爷说话无准,受了他的骗了。
蒋爷告辞,同先生出来。先生也信以为实,说:“你遇见五老爷了?”蒋爷说:“谁遇见咧?要不是这样,大人焉肯吃饭?”先生说:“你吃得痛快!好象真遇见了。”蒋爷说:“我吃的都打脊梁骨下去了。今已四天;我去捞印要紧。”先生说:“莫走,你若一走,有刺客前来,什么人保护大人?”蒋爷说,“哎哟!保大人也要紧,捞印也要紧,除非我会分身法才成哩!也罢,先生快写告病的禀帖,向开封府求救。”正要写信,官人报道:“现有开封府展护卫老爷、卢老爷、韩老爷、徐老爷到,外边求见。”
若问几位来意,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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