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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五义

作者:清·石玉昆著   发表时间:2024-11-17 18: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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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回 魏昌小店逢义士 蒋平古庙遇龙滔


  且说婆子叫蒋爷作个媒人、保人。蒋爷说:“净作媒人,不作保人。”婆子说:“媒人、保人一样。”蒋爷说:“作媒不作保。”蒋爷作不得保人,她是个姑娘怎么保法呢?日后也对不起柳青;作媒可以,准有个艾虎不算冤她。婆子亦就点头。

  外边有人叫门投宿。婆子说:“不住人了。”那人苦苦哀怜。蒋爷要出去,婆子与蒋爷一个灯笼。蒋爷开门一看,那人是文人打扮、南边口音。蒋爷将他让进西房一间独屋内住下。蒋爷问:“贵姓?”那人一瞅蒋爷面目说:“你是现任的职官。”蒋爷说:“怎么看出来了?”那人说:“你是五短身材,又是木形的格局。”蒋爷暗惊,好相法。细一瞧他说:“你净瞧我,未看自己印堂发暗,当时就有祸。”那人说:“我倒遇见敌手了,你到底是谁?”蒋爷说:“我叫蒋平,四品护卫,你到底是谁?”那人跪倒央求救命,说:“姓魏,叫魏昌,人称赛管辂,因与王爷相面,冲撞王爷。后来是我巧辩,没杀我,留在府中。就打五老爷死后,我看王爷祸不远矣。今夜晚逃跑走在这里,巧遇四老爷,恳求你老救我。”蒋爷搀起道:“听说我们老五多亏是你,不然尸骨不能出府。你自管放心,我指你一条明路。”

  言还未毕,外边有人叫门说:“开门来!”魏昌说:“这就是王府的王官,追我来了。”蒋爷说:“先生放心,有我哪!将灯吹灭,不可高声。”

  蒋爷提着自己灯笼出来,开门一看两个人是王官的打扮,骑着两匹马,说:“店小儿,你们这里可住下了一个穿蓝袍的没有?这人可拐了王爷府许多陈设,住在这里可要说呀。”蒋爷说:“这人不是姓魏呀!南边的口音,住在这里了。”王官下马进来拿人。蒋爷说:“我们开店知道规矩,跑了人有我呢!还用二位老爷去拿。我给二位先备点酒。人已经是睡了,我们把他捆上。你们饮着酒,明日早晨再走,岂不省事!”二人听了欢喜。

  蒋爷把马系在马棚,将门关上。把二人让在三间东房,将灯对上。说:“我取酒去。”到上房见婆子,就把给凤仙、连给自己剩下的药酒,连菜端来,与两个王官吃。用酒不到四杯,二人便倒于地上。转头约婆子将两个王官拉到后面现成刨出来的大坑,连人带酒菜全都倒于坑内,劝婆子说:“从此不必作这个买卖了。你这个女儿给着了这个艾虎,他是智化门人、北侠的义子,外号人称小义士。我见了他的师傅、义父,无论是谁,都可以给你带个三五百银子,就有了姑娘的嫁妆了。我见了你们徒弟,我再说一说,他这时大发财源,他也得算着你,还作这伤天害理的买卖何用?”一边里说话,一边里埋人。

  二个王官才真冤哪,糊里糊涂就呜呼哀哉。婆子说:“真累着了我了,这可没事了。”蒋爷说:“还得累累你哪!”婆子说:“病鬼,当着我们新亲,你可别玩笑,叫人家看不起我。”蒋爷说:“咱们两个不过背地偷偷摸摸的。”婆子说:“你更是胡说了。什么事吧?”蒋爷说:“还有两匹马哪,你帮着我赶出去。”开了门,将马赶出,把东屋里灯熄灭。婆子奔上房。

  蒋爷上西屋里来,与魏昌谈话。复又将灯点上。外边事情魏昌都听见,与蒋爷道劳,谢过救命之恩。蒋爷一笑,将先生搀起。魏昌问:“四老爷指的我这条明路,是投奔哪方?”蒋爷说:“上院衙正在用人之际,你就投奔上院衙,就是一条道路。”魏昌说:“去不得。可着襄阳大小人多有认识我的,被他们看见,王府得信,我就有杀身之祸。”蒋爷说:“无妨。我把你妆扮起来,连你自己都不认得自己。”魏昌不信。蒋爷说:“临期你就知道了。”

  天光大亮,先打发凤仙、秋葵起身,将包袱包好了,捎在马上,蛤蟆口咬上铁棍。告辞出门,妈妈要送,蒋爷拦下。房饭钱不必细表,定然是不给了。蒋爷嘱咐,叫上知府衙。二人点头上马。

  蒋爷回来,叫婆子拿槐子熬些水来。妈妈备妥拿来。蒋爷把自己的包袱打开,拿出五个斑毛虫来,先教先生用槐子水洗了脸,后用斑毛虫往面上一擦。”取镜子一照,魏先生吓了一惊,面目黄肿得难看。说:“怎么好?”蒋爷笑道:“见了上院衙的公孙先生能治。”言罢起身。四爷也不叫给店钱,送出门外作别。

  蒋爷回来,婆子说:“我请请你吧!”四爷说:“那倒是小事,我见见姑娘。”婆子答应。入内不多时,姑娘出来,见过四叔,道了个万福。蒋爷看了,果然甚好,别看她是开黑店的姑娘,倒也稳重,总是艾虎的造化。四爷问了声好,兰娘回头去了。婆子待饭毕,蒋爷告辞。婆子送出,看着蒋爷去远了方回。

  蒋爷奔五柳沟,非只一日,晓行夜宿。那日到了五柳沟,天已二鼓。自己想着,见了柳贤弟,难道还无住处不成吗?故此天晚进了东村口路北头一个黑油漆门,高台阶,双门关闭。自己上前打门,里面人开门,问:“哪位?”蒋爷说:“是我。”老家人细看说:“蒋四老爷么?”蒋爷道:“还认得我呀!”老家人说:“四老爷,怨老奴眼瞎,老奴有礼了。”四爷问:“你们员外在家么?”回道:“我家员外上白棚去了。”四爷问:“行人情去了?”家人说:“不是。在庙中设上五老爷的牌位,与五老爷念经哪!”蒋爷问:“在哪庙中?”回道:“在玉皇阁。”蒋爷问:“庙在哪里?”家人说:“由此往东直走,到双岔路口,路北有一棵龙爪槐树,别往正东,走东北的小岔,直到庙门。”蒋爷说:“我上庙中找他去。”家人让四老爷在家里等。四爷一定要走,家人进去关门。

  四爷出东口往东,不到一里路,看不见龙爪槐。可巧赶了一阵大风,风沙迷目,不能睁眼,仍是向前,未能看见槐树。直走了七八里路,也没走到玉皇阁。心中纳闷,别是柳安儿冤我吧?直听见有人嚷:“好恶僧人,秃头哪里走?着刀!”四爷顺音而去,一看前边有一庙宇,门儿半开。蒋爷矮身而入,进了山门,西屋里有妇人啼哭。蒋爷来到屋中一问,妇人说:“家住深山岗,我丈夫叫姚猛,人称飞锤大将军,又叫铁锤将。我娘家姓王,居住王家陀。我由娘家回婆家去,带着兄弟王叩钟,走在庙前,风沙迷眼,不能前进。这个庙叫弥陀寺。里回的恶僧人名叫普陀。他有四个徒弟,叫月接、月长、月截、月短。素常知道不是好人,看见我在庙门前通风,他让至客堂待茶。依我不进去,我兄弟说,里边避避也好。将到客堂,我兄弟教和尚捆出去了,不知生死。普施过来,要与我行无礼之事。我一喊叫,进来一个大汉,将恶僧人叫出去,两个人在后边动手哪!小妇人怕僧人回来,想行拙志,不料遇见爷台。过就是前面的情况。”蒋爷听了,就知道他丈夫是个英雄,说:“你自管放心,我去帮那大汉捉拿凶僧。我与你找一个地方,暂且隐藏身躯,千万别行拙志。”妇人叩头。

  蒋爷带路,直奔头层大殿,开了隔扇,教妇人在殿中躲避。一回转头,那边捆定一人,口中塞物。蒋爷过去,解了绳子,拉出口绢帕,原来就是叩钟。他给蒋爷叩头。蒋爷叫他在这看护他姐姐。蒋爷出去,随带隔扇,到了后面。原来五个和尚围定一人,那人正是大汉龙滔。蒋爷蹿上房的后坡,揭了两块瓦,对准了普陀的秃头,叭嚓的一声,普陀躺倒在地,龙爷在凶僧腿上砍了一刀。蒋爷飞身下来,给了大和尚一棍。一阵乱打,月长、月接、月截、月短死了两个,带伤的两个。把带伤的捆起来。

  龙滔过来见礼,问四老爷从何而至?蒋爷把以往从前说了一遍。问龙滔:“你打哪来?”龙滔说:“我把差使给了冯七。我听说老爷们跟大人在襄阳,我也要上襄阳,求老爷们给我说说,跟大人当当差使。我想,大人正是用人之际,我有一个姨兄,住在深山岗,叫姚猛,把他找上。走在庙前,听妇人呼救,进得庙来,见秃驴实在可恶。我把他叫出来,与他较量。我正不是他的对手的时节,你老人家到了,救了我的性命。”蒋爷问:“那个妇人你可认识?”龙爷说:“没有看明白。”蒋爷说:“那就是你的嫂嫂。”带了龙滔到前边,见了王氏,叔嫂相认。蒋爷说:“明日把凶僧交给当官,你同你姨兄奔晨起望,打听打柴的路彬、鲁英,在他们的家中相会。”龙爷点头。

  直到次日,蒋爷起身。见着人打听玉皇阁在哪里,有人指告。原来昨日乱风的时节,未能看见那棵槐树,多走了六七里地。次日到庙,果然经声佛号,山门关闭。向前打门,有人出来。蒋爷一问,说柳员外回家去了。蒋爷并未进庙,转身又回五柳沟去了。到了家中,有人出来告诉,员外上庙去了。蒋爷复又回庙,庙内人说,又回家去了。走了四趟,整是八个来回。蒋爷一翻眼;明白了。分明是老柳不见我,告诉家人来回的乱支,作就了的活局子,使我找得嫌烦,扬长而走。他这算不出世了,我自有主意。

  这回又到家中,家人出来,没容他说话,蒋爷就走进去了。直奔书房,屋中落座,气哼哼地吩咐:“给我看茶来。”家人答应,献上茶来。他问柳安:“这是你们员外的的主意,成心不见我。你知道我找你们员外是什么事情?”家人说不知。蒋爷说:“他在五接松说错了话了,人家不让他走。我给他讲的情,说下了盗簪还簪。设若你不定下这还可以,定下又不见我。我远路而来,却净支我。我整跑了八趟!用着我们哥们时候,百依百随,盗三千叶子黄金,拿到他家里来了。他说栗粮赈济贫民,谁又瞅见了?这时候用着他了,不是我用他呀!老五死了,大伙与老五报仇,教他沽个名,不怕他不出来。别冤我呀,打早到晚,我还水米没打牙哪!给我看酒。”老家人吩咐摆酒。点上灯烛。四爷饮得大醉,说:“老柳,这日子你不用过了!”说罢,拿灯一烧窗户。家人往外跑,嚷道:“四老爷放了火了!”柳青由垂花门出来,被蒋爷抓住。

  欲知蒋爷如何盗簪,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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