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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十日谈

作者:里娅·沃兹涅先斯卡娅   发表时间:2024-11-15 0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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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天 不忠与嫉妒

故事之二


  流浪女吉娜讲的故事几乎就是莎翁悲剧《奥赛罗》的翻版,只不过是发生在劳改营里。

  里面有与莎翁剧中的奥赛罗、埃古、黛丝蒂蒙娜极其相似的人物。

  我们劳改营里有俩女的搞同姓恋:娜塔沙。库兹涅索娜是“男角儿”,给她当“媳妇”

  的是宁卡。西米莱什娜娅。两人那个热乎劲简直让人恶心。不管去哪儿,她们都是成双成对。娜坦是个醋坛子,把“媳妇”看得很紧——要是发现别的“男角儿”瞧了宁卡一眼,回去也会揍宁卡一顿。宁卡对她倒是没什么二心,从没见她跟别人胡搞过。她没那个胆量。

  即使这样,娜坦还时不时地找茬儿跟她闹一通呢。她们自然也象两口子那样过着,同桌吃饭,同床睡觉。晚上,她们在床前拉一条布帘儿,俩人在里面闹得热火朝天,压得床铺“吱吱吜吜"直叫唤,全宿舍都听得见。大家都知道这回事。

  劳改营的头儿们也不管她俩,因为宁卡是这儿的缝纫能手——她踩缝纫机出的活儿一个顶俩;另外,娜坦是缝纫机修理工,这儿没她还玩不转。要说干活还非这些搞同性恋的不可,所以头儿们对她们的事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她们的身份证上画了一条蓝杠儿,意思是说“此人犯了被禁止的同性恋”,这就完了。没人再去让她们检讨、接受再教育什么的。反倒是那些“男角儿”们四处称王称霸,拉人下水。你要绕劳改营转上一圈,只要看到犯人的班组长什么的,嘿,她不是“男角儿”就是“媳妇儿”。就连我们分队的女队长、女干部们,一在这地方干久了,也都染上了这种毛病,因为她们的男人都受不了她们的法西斯作风,跟她们离了;她们没办法,只好转向“女人的爱”。

  现在就说说娜坦和宁卡这亲密的一对儿。我们那块儿从少年组拨过来一个叫茜甘的姑娘,她是个“男角儿”。茜甘个子很小,像个小黑家雀似的,要说起干那事来那可真是把好手。她一个一个地把这一片儿的“媳妇儿”都搞了一遍,就只有宁卡她还没得手。这对茜甘可真是当头一棒:她发狠一定要把宁卡弄到手,这样就成了全营最有本事的“男角儿”了。

  她老去跟宁卡套近乎,可宁卡根本不吃她这一套,还吓唬她说要告诉娜坦。那个娜坦有两个茜甘那么大的块头,虎背熊腰的跟汉子一样。她自打15岁起就充起“男角儿”来,是14岁进的劳改营,现在早已正儿八经的男人模样了。胸那儿一点也不鼓,可瞧她那副肩膀——我的老天。

  这个茜甘老想把宁卡和娜坦拆散;我们那儿还没人干过这种缺德事儿呢。娜坦真的像丈夫一样疼爱宁卡,老给她买些小礼物,象纱巾啦,手绢啦,乳罩什么的。宁卡脖子上总系着一条娜坦送的蓝丝巾,鲜亮得很,只要一进缝纫组,马上就会看到那条显眼的蓝丝巾,就好像野地里开着一朵野菊花。一天,宁卡找不见那条丝巾了。她哪儿都翻遍了,可就是没有。

  唉,也许是别人偷走了,她想。那正是11月7日的前一天,第二天就是十月革命纪念日了,所以那天有个晚会,最后还要跳舞。劳改营里人人都梳妆打扮,准备晚会上出出风头。

  宁卡换了一条红围巾。娜坦看见了,问她:“你怎么不系那条蓝的呢?”

  宁卡本来可以直说,但她怕娜坦骂她对她送的东西不珍惜,于是就撒了个谎:“每天劳动时都系着它,我有点腻了。

  今儿过节,我想系条红的。“

  劳改营所有的人都涌进俱乐部。我们坐在那儿等着节目开演。可政工干部上去了,给大家讲起政治课来。真烦人。全是些政治口号。可我们还得先过这一关。然后上去的是劳改营合唱团,搬着长板凳在台上摆了两排,爬到凳子上站着唱起“布痕瓦尔德警钟”来。还记得歌词吗?

  起来,全世界的人们,布痕瓦尔德的警钟已经敲响。

  劳改营里人人都喜欢这首歌。头儿们也喜欢,因为这是一首政治歌曲。她们正唱着“起来,全世界的人们”时,大家突然看见娜坦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往前探着身子盯着台上的领唱。领唱是茜甘,脖子上系着宁卡的蓝丝巾。好像是告诉全营的人:看到了吧,我把她也弄到手了。娜坦一把抓住宁卡的胳臂,咬着牙低声说:“出来。”

  宁卡马上就哭了起来,死也不肯站起来,营里的头儿们和犯人都回头看她们。娜坦气得脸色煞白,不肯让步:“你给我出来,小娼妇。”

  宁卡只好跟她出去了。有人说一句:“咱们去看看吧,娜坦会宰了她的。”

  可别的人都说:“管她们呢。又不是咱们的事儿,这种家庭纠纷还是少插手为好。”

  还真是这么回事儿,那儿的人都不爱管闲事。于是我们就接着看节目。节目演完了,跳舞之前有个休息时间,我们就到外边抽口烟,活动活动。谁知全营就跟炸了窝似的,卫兵们跑来跑去,还喊着什么。医院门口围了一群人。原来娜坦为了丝巾的事儿捅了宁卡一刀。娜坦已经给抓起来关进隔离室,不然她还会把茜甘也捅一刀。

  宁卡活了过来,大夫给她把刀口缝上了。茜甘明白事情对她很不利,因为娜坦过15天就会被放出来,等她知道事情的真相后,还会动刀子的。于是茜甘逃跑了。他们把她抓了回来,用的是警犬。她又加刑两年,进了监狱——只有这样她才能躲过娜坦的刀子。娜坦从隔离室放出来后,到医院病房的窗下转来转去,嘴里还唱着:结束了,女人的爱情。

  请听我再说一声:我不要你的海誓山盟,只想把心迹表明,在我们离别之前,你要看看我的眼睛。

  娜坦演这么一出戏是想让宁卡把实情告诉她。后来她知道是茜甘干的之后,又相信了宁卡。可她等不及宁卡出院,就又搞了个刚从南边新来的吉普赛姑娘。“我几天没有女人就受不了,”她说。

  好了,就讲到这儿吧。

  “有意思,简直是《奥赛罗》的翻版,”爱玛听了吉娜的故事后说道。“看得出来。

  “没错儿。劳改营里的生活是绝对不会枯燥的。在那儿是从不会烦闷的。只要你能活下来……”吉娜答道。

  下一个该轮到娜塔莎了。她犹豫了一下,有些为难,最后终于说了出来:“那好吧。既然我们有约在先,我就给大家讲讲我是怎样背叛了丈夫。不过这事全都怪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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