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 初恋
故事之四
由女工程师娜塔莎讲她那段带有古典色彩的爱情以及她表姐年纪虽小却异常奸诈的行为。
我的初恋来得不早不晚,正是时候——17岁。
我以优异的成绩初中毕业,父母让我到苏呼米过暑假。他们把我托付给当地的一位格鲁吉亚亲戚,也好有个照应。我表姐娜丹卡和我一起去。她在医专上学,也是班里的学习尖子。
我们俩都是不爱出门、文静好学的女孩。除了功课之外,我们唯一的爱好就是音乐了,也只是为了自己消遣而已。我们在家都是极听话的孝顺女儿,甚至还梳着在当时根本不流行的长辫子。
我和娜丹卡到了苏呼米,一下火车就到车站理发店剪掉了辫子,把头发削成男孩式的短发。也就是说,我们终于自由了。可我们也仅此而已,像舞会、电影院什么的我们还是不敢去,因为早就风闻格鲁吉亚人拐骗白俄少女的事屡屡发生。白天我们到海滨玩的时候,爱特丽姑妈寸步不离,警惕地守护着我们,唯恐我们同生人搭话。可当地的男孩子们很快就盯上了我们。我现在生了孩子,不知变成何等模样了,可那会儿我刚17岁,相当漂亮。我表姐也同样引人注目。每到傍晚,我们坐在阳台上喝茶时,就会有一群男孩在附近转悠。
他们边弹边唱,有时爱特丽姑妈碰巧不在场,他们就半起哄地邀我们去跟他们散步。我和娜丹卡虽然并不愿意坐在那儿喝茶,可还得硬着头皮呆下去,不敢乱说乱动。姑妈对我俩的表现十分满意,而我们却在盘算着如何跑出去。
甭管是祸是福,机会还是来了。有一天狂风大作,海浪滔天。我们那天早晨下的海滩。
姑妈不准我们游泳。娜丹卡很听话,可我忍不住央求姑妈道:“您就让我们在附近游一小会儿吧,我们保证不走远。毕竟是在海边长大的,从生下来我们就像小青蛙一样游来游去。”
被我缠不过,姑妈只好答应:“可别游得太远。”
别游得太远,嘿。我们扎进海里,游得飞快。一会儿在海面上漂,一会儿又潜入水中,一会儿又在浪涛里翻跟头,玩得开心极了。开始涨潮了。我们往回游,可怎么也上不了岸。
我们游到岸边,脚踩到了沙滩,可还没等站稳就被大浪掀到了礁石上。姑妈看到后,快步跑到水边,舞动着胳膊大声嚷嚷着,像只老母鸡。这样一来情况更糟,因为她那惊慌失措的样子使我们俩也慌了手脚。娜丹卡开始叫唤起来,我给她打气:“别慌,咱们还游回海里休息一下再说。”
我们又游回海里,却不像刚才那样轻松自如了。我们躺在海面上想恢复体力,一会儿再游上岸。过了一会儿,忽然看到两个男孩走近正在指手划脚的姑妈跟前。他们甩掉衣服,一头扎进水里来救我们。他们教我们巧法子:潜入海浪里游到浅滩处,然后赶快站起来,在下一个浪头打过来之前就跑到岸上。我们四人手拉着手,终于爬上了岸。姑妈向我们的两位救命恩人道谢时,我和娜丹卡惭愧得看都不敢看他们一眼。
以后的两天姑妈禁止我们去海滩,作为对我们的惩罚。到了第三天,老太太开始可怜我们,便又带我们到了海边。刚到滩上,那两个男孩就过来对姑妈说:“如果您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在海上保护她们。”
“也在岸上保护她们。”另一个又加了一句。
姑妈有点疑心地看了他们一眼,但还是同意我们和他们一起游泳。他们俩毕竟救了我们一命。后来,她也允许我们跟他们散步。但有一条规定:只能白天玩,然后他们必须把我们送回她手中。
我们四个人不久就分成两对,各自谈起了恋爱,娜丹卡和沙尔瓦,我跟阿米兰。起初大家一道出去,到后来就变成分头活动了,事先商量好集合的地点,为的是能一同回家。后来我和娜丹卡还学会从卧室的窗口顺着藤子爬下来。姑妈对我俩赞不绝口:“我的姑娘们可不像其他女孩子那样整天乱逛。她们俩像小鸟一样,天一黑就睡觉了。”
我们确实像鸟儿那么早就上床了,可过一会儿又爬起来,出去玩个不亦乐乎。直到一唱雄鸡天下白时,我们才悄悄爬回屋子。
最初我们只是夜间挽着手在林荫道上来回转悠。后来有一次我和阿米兰坐在海边的岩石上,他突然凑过来亲了一下我的脸。我吓得哭叫起来。那个可怜的家伙急得团团转,不知如何哄我是好。后来他穿着衣服和鞋子径直走进海水里,声称:“只要你还哭,我就喝海水。”说着,就一把又一把地捧起海水喝了起来,还不停地嘟嚷着:“太难喝了。恶心死了。”
我害怕了,向他喊道:“别喝了。别喝了。我不生气了。”
可那个小坏蛋答道:“你必须亲我一下我才停下来呢。”
我只好让步。后来我越来越喜欢亲他,按照他的意愿亲了个够。不过仅此而已。
那真是个美妙的夏天……阿米兰带我到所有他喜欢的地方去玩。我们上山采野果,下海拾贝壳,坐小船钓鱼。我们一起憧憬着未来:他还有一年就中学毕业了,然后到列宁格勒上大学,到了夏天我们就回到海边。他教我游泳,使我的水平大有长进,遇到风暴,我们反而玩得更开心。我就像小海豚一样在浪里钻来钻去。而且我自己也出落得如同含苞待放的花朵一般丰满漂亮。那年夏天我换了两次胸罩的号码。
我和娜丹卡该回列宁格勒了。临行的头一天晚上,我和阿米兰恋恋不舍,在海边坐了一夜。他不能为我送行,因为有爱特丽姑妈在场,她会认为这太过分了。火车开动时,我们正闷闷不乐地看着窗外,忽然我们车厢的门响了一下,沙尔瓦和阿米兰笑容满面地走了进来。
阿米兰手捧一大把木兰花——他知道我最喜欢这种花。你们不知道,那次我在列宁格勒下车后,捧着花从车站走回家,一路上有多少人盯着我看。他们二人把我们送到阿德勒站才下车,分手时约好明年暑假再见。我们当时还真以为能够再见面呢。
家乡已进入秋季,黄叶开始飘落。而我只要一闭上眼睛便会听到大海的低语和阿米兰温存的声音。我还养成了一个坏毛勃—常常舔自己的嘴唇,想以此来重温他的亲吻。这个习惯持续了很久。那束干枯的木兰花被我钉在床头的墙上,花瓣落光了,花苞枯黄了,可每当我凑过去闻一闻,都能闻到一丝淡淡的清香,尤其是合上眼睛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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