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链接: 老印书画国际 雲亭勸水
当前位置: 首页 > 书籍

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Unbearable Lightness of Being)

作者:米兰·昆德拉(Milan Kundera)   发表时间:2024-11-15 01:14

五、轻与重

20


  那天下午,他还有一次有趣的遭遇。他正在洗一个大商店的橱窗,一个小伙子在他右边站住,靠近橱窗,开始细细查看牌价。

  '涨价啦。'托马斯没停下手中冲洗玻璃的水柱。

  那人看看托马斯。他就是托马斯在医院时的同事,曾经以为托马斯写了自我批评的声明而加以讥笑的那个人。我曾经把他称为S。托马斯很高兴见到他(如此天真,正如我们对没有料到的事情感到高兴一样),但他从老同事眼中看到的(在S面前,他有机会使自己镇定一下),是一种不甚愉快的惊讶。

  '你好吗?'S问。

  托马斯还没应答,就看出S对这样提问颇觉羞愧。一个干着本行的医生问一个正洗着橱窗的医生近来如何,显然是可笑的。

  为了消除紧张气氛,托马斯尽可能轻松地说出几个字来:'好,还好!'他马上感到,无论他说得多么费力(事实上,因为他太费力),他的'好'听起来象是苦涩的反语。他很快加上一句,'医院里有什么新鲜事?'

  '没什么,'S回答,'还是老样子。'

  他回答得尽可能不失分寸,但也显得极不合适。两人都知道这一点,两人都知道他们都知道这一点。他们中的一个正在洗窗户,怎么能说'还是老样子'呢?

  '主治大夫怎么样?'托玛斯问。

  '你是说你没有见过他罗?'S问。

  '没有。'托马斯说。

  这是真的。从他离开医院那天起,他一次也没见过主治医生。他们曾一起工作得那么好,甚至都开始把对方视为自己的朋友。所以无论他怎么说,他的'没有'中有一种悲凉的震颤。托马斯怀疑S对他提出这个话题颇觉愠怒:象主治医生一样,S也从未顺路探访过托马斯,没问他工作怎么样或者是否需要什么。

  两位老同事之间的任何谈话都是不可能的,尽管双方都感到遗憾,特别是托马斯。他并不因为同事忘记了他而生气。如果他能对身边的年轻人说清楚什么的话,他真正想说的是:'没有什么可羞愧的,我们各走各的路这完全正常。也没有什么可以不安的,我很高兴见到你!'但他不敢这么说。到眼下为止,他说出来的一切都好象出于某种心计,这些诚恳的话在他的同事听来,也同样是嘲讽。

  '对不起,'S停了很久才说,'我实在是有急事,'他伸出了手,'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那阵子,同事们假定他为懦夫而对他嗤之以鼻时,他们都对他微笑;现在,他们不能再鄙视他了,不得不尊敬他了,却对他敬而远之。

  还有,即使是他的老病人,也不再邀请他了,不再用香槟酒欢迎他了。这种落魄知识分子的处境不再显得优越,已变成了一种必须正视的永恒,以及令人不快的东西。

上一页:19

下一页:21

相关资讯

    暂无相关的数据...

共有条评论 网友评论

验证码: 看不清楚?
    首页 | 书馆 | 话题 | 集市 | 观影 | 赏图 | 下载 | 留言 | 链接

    每日9:00-24:00

    在线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