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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Unbearable Lightness of Being)

作者:米兰·昆德拉(Milan Kundera)   发表时间:2024-11-15 01:14

五、轻与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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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追求众多女色的男人差不多都属两种类型。其一,是在所有女人身上寻求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存在于他们一如既往的主观梦想之中。另一类,则是想占有客观女性世界里无穷的种种姿色,他们被这种欲念所诱惑。

  前者的迷恋是抒情性的:他们在女人身上寻求的是他们自己,他们的理想,又因为理想是注定永远寻求不到的,于是他们会一次又一次失望。这种推动他们从一个女人到另一个女人的失望,又给他们曲感情多变找到了一种罗漫蒂克的借口,以至于不少多情善感的女人被他们的放纵追逐所感动。

  后者的迷恋是叙事性的,女人们在这儿找不到一点能打动她们的地方:这种男人对女人不带任何主观的理想。对一切都感兴趣,也就没有什么失望。这种从不失望使他们的行为带上了可耻的成分,使叙事式的女色追求给人们一种欠帐不还的印象(这种帐得用失望来偿还)。

  抒情性的好色之徒总是追逐同一类型的女人,我们甚至搞不清他什么时候又换了一个情人。他的朋友们老是把他的情人搞混,用一个名字来叫她们,从而引起了误会。

  叙事性的风流老手(托马斯当然属于这一类),则在知识探求中对常规的女性美不感兴趣,他们很快对此厌倦,也必然象珍奇收集家那样了结。他们意识到这一点,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为了避免朋友们的难为情,他们从不与情妇在公众场合露面。

  托马斯当了差不多两年的窗户擦洗工。这天他被派去见一位新主顾,对方奇特的面容从他一看见她起,就震动了他。尽管奇特,也还算周全,将就将就,没有超出一般允许的范围(托马斯对奇特事物的兴致与费利尼对鬼怪的兴致不一样):她非常高,比他还高出一截,不同寻常的脸上有修长细窄的鼻子。恐怕不能说那张脸是有吸引力的(人人都会抗议!),也不能(至少在托马斯眼中)说它毫无吸引力。她穿着便裤和白色罩衫,象一个长颈鹿、锻,以及机敏男孩的奇怪化合体。

  她久久地、仔细地、探寻地盯着他,眼中不乏嘲意的智慧闪光。'请进,大夫,'她说。

  他意识到她知道自己是谁,但不想有所表示,问:'水在哪里?'

  她打开了浴室的门。他看见了一个洗脸盆、一个浴盆以及肥皂盒;在脸盆、浴盆与盒子前面,放着粉红色的小地毯。

  又象鹿又象鹊的女人微微一笑,挤了一下眼,话里象是充满了反语或暗示。

  '浴室都归你所有,你可以在那里随心所欲做一切事。'她说。

  '可以洗个澡吗?'托马斯问。

  '你喜欢洗澡?'她问。

  他往自己的桶里灌满热水,走进起居室。'你想叫我先从哪里动手?'

  '随你的便。'她耸了耸肩。

  '可以看看其它房子的窗户吗?'

  '你想到处都瞧瞧罗?'她的笑似乎在暗示,洗玻玻仅仅是她毫无兴趣的一个古怪念头而已。

  他走进隔壁的房子,这间卧室里有一个大窗子,两张挨在一起的床,墙上有一幅画,是落日与白样树的秋景。

  他转回来,发现桌上放着一瓶开了盖子的酒以及两只酒杯:'在你开始大干以前,来点小东西提提神怎么样?'

  '说实在的,我对小东西不介意。'托马斯在桌子旁坐下。

  '能看看人们怎么过日子,你一定觉得有趣吧?'她说。

  '我不能抱怨。'托马斯说。

  '所有的妻子都一个人在家里等你。'

  '你是说那些老奶奶,老岳母。'

  '你不想你原来的工作吗?'

  '告诉我,你怎么了解到我原来的工作?'

  '你的老板喜欢吹捧你哩。'鹤女人说。

  '这一次罢了!'托马斯显得惊讶。

  '我给她打电话说要洗窗户,她问我要不要你,说你是被医院赶出来的著名外科医生。这样,很自然,激起了我的好奇心。'

  '你有一种敏感的好奇心。'他说。

  '这样明显吗?'

  '看你眼睛的用法。'

  '我眼睛怎么啦?'

  '你眯眼,随后,就有问题要问。'

  '你的意思是不想应答?'

  多亏她,谈话一开始就是心旷神怡的调情。她说的每一句话都与外部世界无关,都是内趋的,有关他们自己。谈及他和她可以触知的东西,没有什么比触摸性的补充更简单明白了。于是,托马斯提到她眯眼时,在她眼上摸了一下,她也在他的跟上摸了摸。不是一种本能的反应,看来她是有意设置了一种'照我做'的游戏。他们面对面地坐下,两个人的手都顺着对方的身体摸下去。

  直到托马斯的手触到了她的下体,她才开始拒绝,他还猜不透她到底有几分认真。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一大截了,十分钟以后他得去另一位主顾家。他站起来,说他不得不走了。

  她的脸红红的:'我还得填那张工单呀。'

  '我什么也没做。'他反驳道。

  '都怪我。'她用一种温和而纯真的嗓音慢慢地说,'我想,我只好再约你来一次,让你完成我没让你干的话。'

  托马斯拒绝把单子交给她签字,她似乎在乞求施舍,对他甜甜地说:'给我,好吗?'又眯了眯眼,加上两句,'反正我也没付这笔钱,是我丈夫给的,你也没得这笔钱,是国家得了。这笔交易跟咱们俩谁也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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