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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明皇秋夜梧桐雨

作者:白樸   发表时间:2024-07-03 19:02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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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同老旦嬤嬤上,云)老身是李相公夫人。相左司家喚的去了,不見回來。今日老身東閣下探妗回來,身子有些不快。天色晚也,梅香,繡房中道小姐,休教他出來。嬤嬤收拾前後,我歇息去也下)(裴舍上,云)我回到這館驛安下,心中悶倦,那有心去買花栽子。巴不得天晚了也,我如今與小姐期去來。(下)(正旦同梅香上,云)今日因去後園中花,牆頭見了那生,四目相視,各有此心,將一個帖兒約今夜來赴期。我回到繡房中,梅香,不知夫睡去也不曾?(梅香云)我去看來。(下)(正旦做睡,香推科,云)小姐,小姐!(正旦醒科,云)我正好做哩。(梅香云)你夢見甚麽來?(正旦唱)

  【南呂】【一枝花】睡魔纏繳得慌,別恨禁持煞。離魂隨夢去,幾時得好事奔人來,一見了多才,兒裏念,心兒裏愛,合是姻緣簿上該。則爲畫眉的敞風流,擲果的潘郎稔色。

  (梅香云)今夜好歹來也,則管裏作念的眼前活。(正旦唱)

  【梁州第七】早是抱閑怨,時乖運蹇;又添這相思,月值年災。(帶云)休道是我,(唱)天若知道天也害。(云)梅香,這早晚多早晚也?(梅香云)是牌時候了。(正旦唱)幾時得月離海嶠,才則是日轉牌。(梅香云)小姐,日頭下去了,一天星月出來了。正旦唱)怕露驚宿鳥,風弄庭槐。看銀河斜映瑤階,不動纖細塵埃。月也你本細如弓,一半兒蟾蜍,卻明如鏡照三千世界,冷如冰浸十二瑤台。禁壚瑞靄,剔團圝明月深深拜,你方便,我無礙。深拜你個嫦不妒色,你敢且半霎兒霧鎖雲埋。

  (梅香云)這場事也非容易哩!(正旦唱)

  【牧羊關】待月簾微簌,迎風戶半開;你看這風月規劃。(梅香云)怎生規劃?(正旦云)你與我接。(梅香云)怕他不來!倒教我去接他。(正旦唱)就這風送花香,雲籠月色。(梅香云)小姐,爲甚麽著接他去?(正旦唱)你道爲甚著你個丫鬟迎少俊,我怕似趙杲送曾哀。(梅香云)這裏線也似一條直路,他迷了道兒?(正旦唱)你道方徑直如線,我道侯門似海。

  (梅香云)你兩個頭目,自說話來。(正旦唱)

  【罵玉郎】相逢正是花溪側,也須穿短巷過長。(梅香云)到那裏便喚你來。(正旦唱)又不比秦樓宴金釵客,這的擔著利害,把你那小性格且寧奈。

  【感皇恩】咱這大院深宅,幽砌閑階,不比操堂,沽酒舍,看書齋。(梅香云)遲又不是,疾又不,怎生可是?(正旦唱)教你輕分翠竹,款步蒼台,驚起庭鴉喧,鄰犬吠,怕院公來。

  (梅香云)小姐,這來時可著多早晚也?(正旦唱)

  【采茶歌】把粉牆兒挨,角門兒開,等夫人燒夜香來。月色朦朧天色晚,鼓聲才動角聲哀。

  (梅香云)我說與你,夫人已睡了也,一準不來了。夜嬤嬤又在前面守著庫房門哩。天色晚了,我點上,就接姐夫去。(裴舍引張千上,云)張千,休大驚怪的,你只在牆外等著。(做跳牆見科,云)梅香,來了也。(梅香云)我說去。小姐,姐夫來了也。你個說話,我門首看著。(裴舍云)小生是個寒儒,小不棄,小生殺身難報。(正旦云)舍人則休負心!(唱)

  【隔尾】我推粘翠靨遮宮額,怕綽起羅裙露繡。我忙忙扯的鴛鴦被兒蓋,翠冠兒懶摘,畫屏兒緊。是他撒滯殢,把香羅帶兒解。

  (嬤嬤上,云)這早晚小姐房裏有人說話,在窗下咱。呀,果然有人,我去覰破他。(梅香云)小姐,滅了燈,嬤嬤來也!(嬤嬤云)吹滅了燈?我聽的多了也?你待走那裏去?(裴舍同旦做跪科,正旦云)是下來也,怎見父母!奶奶可憐見,你放我兩個私走罷,至死也不敢忘你。(嬤嬤云)兀的是不出嫁的閨,教人營勾了身軀,可又隨著他去。這漢子是誰家?(裴舍云)小生是客寄書生,乞容寬恕。(嬤嬤云)這裏不是贏奸買俏去處。(正旦唱)

  【紅芍藥】他承宣馳驛奉官差,來這裏和買花。又不是瀛州方丈接蓬萊,遠上天臺。比畫眉郎多概,驟青驄踏斷章台。(嬤嬤云)都是這梅香小奴才引來的!(正旦唱)枉罵他偷寒送暖小奴才,要這般面搶白。

  (嬤嬤云)不是這奴胎是誰?(正旦唱)

  【菩薩梁州】是這牆頭擲果裙釵,馬上搖鞭狂。說與你個聰明的奶奶,送春情是這眼去眉來.(嬤云)好!可羞也那不羞?眼去眉來,倒與真奸真盜一,教官司問去。(正旦唱)則這女娘家直恁性兒乖,待舍殘生還卻鴛鴦債,也謀成不謀敗。是今日且停過後改,怎做的奸盜拿獲?

  (嬤嬤云)你看上這窮酸餓醋甚麽好?(正旦唱)

  【牧羊關】龍虎也招了儒士,神仙也聘與秀才,況咱是濁骨凡胎。一個劉向題倒西嶽靈祠,一個張煮滾東洋大海。卻待要宴瑤池七夕會,便銀漢水兩開!委實這烏鵲橋邊女,舍不的鬥牛星畔客。

  (嬤嬤云)家醜事不可外揚。兀那漢子,我將你拖宮中,不道的饒了你哩。(裴舍云)嬤嬤,你要了我花栽子的銀子,教梅香喚將我來,咱就和你見官去。(正旦唱)

  【三煞】不肯教一床錦被權遮蓋,可不道九裏前大會垓,繡房裏血泊浸屍骸。解下這摟帶裙刀,你逼的我緊也便自傷殘害,顛倒把你娘來賴。(梅云)你要他這秀才的銀子,教我去喚將他來。便見人,也則實說。(嬤嬤云)夫人也不信。(正旦唱)你是拾的孩兒落的摔,你待致命圖財。

  【二煞】我怎肯掩殘粉淚橫眉黛,倚定門兒手腮,山長水遠幾時來。且休說度歲經年,只一夜冰消瓦,憑時節知他是和尚在缽盂在。他憑著滿腹文七步才,管情取日轉千階。

  (嬤嬤云)親的則是親,若夫人變了心,可不枉送這老性命。我如今和你商量,隨你揀一件做:第一,且教這秀才求官去,再來取你;不著,嫁了別人。二件,就今夜放你兩個走了,等這秀才得了官,那依舊來認親。(正旦云)嬤嬤,只是走的好。(唱)

  【黃鍾尾】他折一枝丹桂群儒駭,怎肯十謁朱九不開。(嬤嬤云)若以後泄漏出些風聲,枉壞了一前程,拆散了一雙佳配。常言道:一歲使長百歲奴。耽著利害放您,則要一路上小心在意者。(正旦云)親年高,怎生割捨!(嬤嬤云)夫人處有我在此,你放心去罷。(正旦同裴謝科,正旦唱)不是我敢爲非作歹,他也有風情有手策;你也會圓成會分解,我肯過從肯耽待。便鎖在空房,嫁在鄉外。你道父母高老邁,那裏有女孩兒共爺娘相守到頭白?女孩兒你十五歲寄居的堂上客。(同裴舍、梅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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