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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东外史

作者:不肖生   发表时间:2024-11-15 07: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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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诗等驴鸣侈谈风雅 心期燕婉乃遇戚施


  满座的学生,听了周正勋的话,都扑嗤的笑起来。校长大不快乐,皱着眉头问道:“这人又是谁哩?”周正勋道:“不对不必说了。对呢,这人便是我!请问校长,来信要求将这人如何处置?”校长踌躇道:“周正勋,你不是将近毕业了吗?你平日的成绩很好,勉力考个最优等罢,以后不要在外面这样。他信中要求我查出这人,除了他的学籍。认真讲起来,学生而有这样的行为,除他的学籍,也不为过。姑念你是本校的优良学生,恕了你这一次,以后改过就是。”周正勋不服道:“我不承认校长改过的话,这事我并不自以为过。校长既认定有这种行为即当开除学籍,请校长执行就是。”说完出位就走。校长用手招回道:“三年的成绩,弃之可惜,你定要去,你就去罢。”周正勋点点头,折转身走出来,坐车径到表町。走进门房里,抽出张名片道:“有特别要事,要会你家爵爷。”门房看了名片,望了周正勋几眼说道:“请你将事由写出来。”周正勋道:“你只说有要事便了。”门房不肯动身,周正勋大怒,收回片子自己往里面走。门房拦住道:“请你到客厅里坐着,我就去回。”周正勋停了步,仍将名片递给他。门房引周正勋到一间西洋式的客厅里坐着,自去通报去了。不一刻出来说道:“刚到华族会馆去了。”周正勋哼了声道:“那么,会会你家小姐也使得。”门房听了,站在一旁发怔。周正勋挥手道:“你去向你家小姐说,同文学校一个中国学生来会他。”门房不知就里,只得进去如言通报。此时子爵并没有出去,只因存着身分,不肯轻见百姓,并不问事由。今见门房回出要见小姐这不伦不类的话来,又说是同文学校的中国学生,知道是那话儿来了,实在吃了一吓。虽料定那信必发生了效力,实不料他敢公然上门请见,一时哪有回答的主意?旁边一个姓林木的清客说道:“且等我出去,看他怎么说法。他若说得无礼。将他推出门去就是。”子爵忙摇手道:“这事不可鲁莽。随他说什么,你只将他敷衍出去就罢了。于今的留学生,因为中国革了命,气象变了些儿,他们的气焰盛得很。闹警察署的事,倒见过几次呢。仔细想来,这事我本来也太过了,你出去,不可委屈他。”林木答应了,整了整衣服,大摇大摆的到客厅里来。周正勋起身问了姓名。林木问道:“鸟居家里与足下素无往来,不知今日有什么贵干?”周正勋道:“你家爵爷、小姐都不在家里吗?我今日并不是拜访,因有桩事,关系爵爷与小姐的名誉,所以来找他们说话。他们既不在家里,我明日再来罢。”说完,提起帽子就走。林木连忙阻住道:“有事不妨对我说,代足下转达就是。”周正勋仍转身就座道:“既这样,便请你代我说了罢。你家小姐亲自约我来这里,你家爵爷为什么写信教同文学校开除我的学籍?我在同文学校,只差几个月就要毕业了。这中学文凭,是我将来求学、考高等、进大学的基本。他无缘无故将我的学籍除了,使我将来一生不能达求学的目的,恐怕不能如此罢休。他回了,你和他说我立刻提起诉讼,请他小姐出庭对质。我还有她约我来的确实证据。如诉讼结果我负了,情愿一生废学,我也没有别的话说。”

  林木听了周正勋的话,疑心小姐说的话不实在,或者与这人有什么勾染,因事情翻了脸,故意约了来给他苦吃。小姐平日的行为,并不十分正当,这人又生得不错,她为什么忽然这般决绝起来?这事倒不可大意,闹出来,关系太大。便对周正勋笑道:“我家主人回了,替先生说知就是。但是这事,只怕是校长先生误会了。我家主人写信的时候,我也在旁边见着,信中并没有开除学籍的要求。不过说有个贵学堂中国学生,于路上对小姐无礼就是了。既是校长先生误会将先生的名籍除了,我家主人知道,也必心里不安。先生且坐坐,我进去看主人回了没有。”说着起身进去了。一会儿跑出来笑道:“刚从华族会馆赴宴回来,已吃得烂醉,竟不能出来陪先生,命我向先生道歉。我已将先生的话一字不遗的说了,我主人大为不安,说确是校长误会了,当立刻写信去,要求将先生的学籍复起来。请先生将住址留下,复了籍,好写信通知。”周正勋心想:也算占上风了,便说道:“我来无非为这学籍,只要你家爵爷能要求复起来,我便没有话说。”说时用铅笔写了住址给林木,告辞回家。

  不到三日,林木果然写信来,学籍已复了。周正勋依旧进同文上课。只是心中总丢那女学生不下,一意的想图报复她。每日上下课,都留心在电车上探望,半个月一回都没有遇着。心想:不如搬到目白停车场旁边住着,总有遇着她的时候,于是遂定了民兴馆一间房子,搬了过来。这民兴馆也是中国人开的,差不多是同文学校的寄宿舍,不过没有寄宿舍的章程罢了。周正勋搬来才几日,这日吃了晚饭,下女报张全来了,周正勋忙不知张全来说的什么,且俟下章再写。

  话说张全回到新权馆,已七点多钟。吃了晚饭,正想到外面去散步,刚走到门口,只见一个四十来岁的人,穿着同文中学校的制服,望着他点首。张全一看,认得是同馆住的河南人,便也点头答意。那人趋近前道:“看那旅客一览表,知道先生是姓张。小弟久想过来奉看,因春假试验,忙碌得很,所以没得闲。昨日想过来领教,先生又出去了。先生此刻还是要外出吗?”张全忙赔笑道:“失敬得很。我出外原没有事,不过想去散散步。”说着回身引那人到自己房内,让了座,问那人姓名。那人道:“小弟姓王,名贵和。是取那书上‘天下之事和为贵’的意思。小弟平日喜欢作诗。中国的诗,就是杜甫作得好,所以又号学杜。”张全忍住笑恭维道:“久仰得很,改日再领教足下的佳作。”王贵和连忙起身道:“正要将拙作呈教,我此刻便去拿来,请先生斧削斧削。”说着,已莲步姗姗的跑出去了。

  张全心想:这人必是个诗疯子,不然也没这般热心,且看他作的诗何如。一会王贵和捧着两本寸来厚的书来了,双手递给张全道:“这两本都是在日本作的,所以名《东征纪诗》。”张全点点头让他坐。翻开那《东征纪诗》一看,见上面写着牛眼睛大的字,开宗明义第一章,便是无题两首道:

  天赐良缘逢浴家,玉似肌肤貌似花。

  问余虽不通莺语,口唱足蹈亦可嘉。

  罄竹难书倾国貌,英雄夜夜不禁情。

  天上美人余不爱?佳人快快发慈心。

  张全忍不住笑道:“足下的诗真有杜甫之气,佩服极了。”王贵和喜道:“特来领教。不通的地方,诚恐不免,请不必客气,斧削斧削罢!请看以下,还有好一点儿的没有?”张全再看下去,感怀一首道:

  昨夜驱蚊二更天,身痒心焦极可怜。

  帐中若有同床妻,驱除何得用蚊烟。

  张全只得笑着说道:“了不得,了不得,留在这里慢慢领教罢!”王贵和道:“下面还有一首感怀,请先生看是何如。”说着起身将诗夺过来,翻过几页递给张全,上面写道:

  昨夜寤寐脸朝东,梦见腰妹在怀中。

  醒来想想一尝梦,气得我涕泗滂沱。

  张全实在不能再忍,扑的一声,喷得一诗本的唾沫。恐怕王贵和难为情,忙敛住笑容掩饰道:“我昨晚受了风,喉咙里发痒,时时会呛出来。”一边说,一边用手巾揩那书上的唾沫,随即将书覆了,推在一边道:“足下于诗一道,颇有研究,可惜我不会。足下来日本几年了,便有这么厚两本诗稿?”王贵和道:“去年七月才来的。因为学诗与我性情相近,每日总得几百。几个月积下来,便不觉得多了。”张全不好拿什么话和他说,只谈谈天气。王贵和见张全有倦意,便起身告辞。张全不敢挽留,送到房门口,问了他房间的番号,说改日奉看。王贵和去了,张全也不回房,随着脚走到第一民兴馆,去会他的同乡周正勋。这周正勋也是同文学校的学生,年纪二十三岁。在同文学校成绩很好,只是性情也和张全差不多,最喜修饰,遇着女人便如苍蝇见血,一丝也不肯放松。与张全先后到日本。他胆大心细,更兼脸皮厚,日本良好女子,被他弄上了手的,也不知有多少。好嫖的人,日本话多半说得好。他仗着日本话的势,在外面吊膀子,无所不至。他从前住在神田,每早晨由水道桥坐高架线电车到目白上课。那高架线的电车,上午从七点钟起至九点钟止,下午从三点钟起至五点钟止。有一种女子专用车,不许男子坐的。日本的电车,本来不分男女的,为什么有女子专用车哩?因为这条路上的女学堂太多,上下课来往乘车的女学生,常是攒三聚五的。男学堂也不少。从前没有女子专用车的时候,两下混作一块,不是女学生失了汗巾,便是男学生不见了墨水壶,挤拥的时候,有些轻薄的男学生,便暗地里摸摸这女学生的屁股,捏捏那女学生的手腕,时常会闹得不是满车的笑声,便是满车的骂声。实在闹得不成体统了,才设这女子专用车。然有许多女学生却另有一种心理,情愿和男学生做一块儿坐。好在那女子专用车有限,愿和男子坐的没人禁止。因是虽有女子专用车,而周正勋来往,仍得有女学生同载。

  一日,遇着一个年约二十岁的女学生,生得面如秋日芙蓉,身如春风杨柳,挟着一花缎书包,在饭田町上车。周正勋见了,便结实盯了几眼。那女学生因没有坐位,站在车当中,用手攀住皮带。周正勋正想讨好,连忙起身让她坐。那女学生用眼瞟了周正勋两下,微笑点头坐了。周正勋见有了些意思,便不敢怠慢,使出全副精神,不住的用眼睛去瞟。那女学生煞是作怪,也不住的用眼睛瞟周正勋,两个人在电车上眉来眼去。凑巧周正勋到新宿换车,那女学生也换车,各人心中都以为有意赶着吊。周正勋等车的时候,便走过去向那女学生脱帽行礼。那女学生却只微微点头,不大作理会。周正勋轻轻问她在哪学堂,那女学生还没答白,车已到了。大家争着上车,话头便打断了。从新宿到目白只有三个停车场,刹那间就到。周正勋心想:这一带没有什么女学堂,只有一个女子大学在高田丰川町。哦,是了,她从饭田町上车,若走早稻田那边去,比这边还得多走路。我拼着牺牲几点钟的课,不怕不将她吊上。她那眉梢眼角,俱见风情,年纪又是二十来岁了,岂有个不上吊之理?并且看她的举动,不像个小家子,下手尤其容易。

  且慢,周正勋这理想怎么讲?难道大家女子比小家女子喜吊膀子些吗?这却有个很大的道理在内。大凡小家女子,多缘穷苦劳其心形,人欲因之淡薄。即有些不成人的女儿,知道在偷人养汉中求快乐,她住的小门小户,出入自便,来往的男子,不待说是下等人居多。下等人遇着下等人,有什么规矩?只三言两语就成了功,家中又不十分管束。这方便之门一开,女人偷男人,到底比较的容易,真是取之左右逢其源,何必在外面旁求俊?又真知道好色的,能有几个?所以吊小家女子,容易而实不容易。大家女子,和小家女子一般的人欲,或且更甚。家中多一层束缚,自己存一层身分,来往的人又多是顾面子的,那欲火有日长无日消。若有个身分略相当的人去引动她,真如干柴就烈火,哪得不燃?所以吊大家女子,不容易而实容易。

  周正勋这种理想,也是由经验得来。他既主意打定,下车便紧跟着那女学生走。哪晓得才走出车站,只见一乘东洋车停在那里。那女学生走到车旁,回头看了看周正勋,从容上车,车夫拉着就走。周正勋慌了,提起脚就追。幸转弯是上阪的路,平行得慢。周正勋恐怕到了平地追不上,赶紧几步,窜上阪,只一条大路,知道是必走的,头也不回,向前追赶。差不多跑到高田老松町,那车才慢慢赶上。周正勋恐怕车中人不知道他的热心,车近了身,故意高声咳嗽。那女学生果然从车棚上琉璃孔内向外张望。车行迅速,转瞬已抢了先。幸路不曲折,东洋车不容易逃形。看看到了女子大学门口,停了车,那女学生下来,站在地下和车夫说话。周正勋赶过去听,已说完了,只听得“十二时”三个字。

  周正勋见已进去了,车夫也拖着车转回原路。空洞洞一个大学门口,几树垂杨无可留恋。心想:她对车夫说卜二时,必是教车夫十二时来接,我且赶回去上几点钟课,十二点钟在车站上等,定等个着。连忙赶回学堂,幸好只逾了几分钟。十二点钟未到,便收拾书包,跑到火车站坐着等。十二点半钟果然来了。周正勋暗自得意,思想不差。那女学生进了车站,周正勋起身迎着行礼,那女学生掉过脸去。周正勋见左右没人,自言自语道:“真冤屈死人,腿也跑酸了,课也耽搁了,眼也望穿了,只落得个掉头不理我。早知道这般不讨好,我也不让坐位子。”那女学生听了这可怜的声调,不禁回过脸儿来嗔道:“谁教你跟着跑?我又没要求你让位。”周正勋忙赔笑道:“我因为爱你,所以让你坐,怎么待你要求哩?我既爱你,你难道一点儿不爱我吗?”女学生又掉过脸去,周正勋无奈,只得打算破工夫跟她几日。一时车到了,同上了电车。周正勋挨近那女学生坐着,那女学生并不避让,周正勋利用着电车走的声音,掩住了隔座人的耳鼓,低声问道:“你家不是住牛込吗?”周正勋这话本是无意说出来的,恰好说中了。那女学生以为知道自己的住处。必是见过面的人,便换了副笑脸点点头。周正勋见她点头,遂接着问道:“同去你家里坐坐使得么?”那女学生打量了周正勋一会,似笑非笑的,鼻孔里哼了一声。周正勋不知就里,车停了,不能再说,跟着在饭田町下车。心中却也有些怕不妥当,只是仗着自己平日机警,纵出了事,不怕没有解脱方法,仍大着胆跟了走。径走过神乐坂,到了表町。周正勋曾在这一带住过,知道大户人家甚多。心想:这女子上课,有东洋车接送,必是个贵家小姐。要是吊上了,不特不用使钱,说不定还有好处。心中一高兴,利令智昏的胆更大了,走过去牵女子的衣道:“你家里若不能去,你就送了书包再出来,我在门外等你。”那女学生见周正勋动手,吓了一跳,登时将袖子一拂,故意笑道:“你等么?很好,你可不要走了。”说着几步跨进一所有铁栏杆的门,一直进去了。周正勋知道这一次走了眼色,这膀子是吊不成功的。垂头丧气的站在那门口,想使个什么方法报复她。偶然抬头一看,只见门口挂着个尺来长的磁牌子,上书着“子爵鸟居正一”。不觉吃了一惊,暗道:不好,我吊的方法错了。这种人家的女儿,岂是这般可以到手的吗?快走,出了别的乱子,才真是做三十年老娘,孩儿倒绷。周正勋正待要走,铁栏杆里面忽然跳出两个男子来,拖住周正勋的书包叱道:“你站在这门口做什么?”周正勋虽则心虚,到底胆力不弱,见已被人拖住,只得翻过脸来,也叱道:“你管我做什么!你这门口又没贴禁止行人的字样,为什么不许我在这里?”两个男子道:“这门口不是通行的路径,你在这里做什么?”周正勋道:“不是通行的路径,我为什么走到这里来哩?我只问你,我在这里,于法律上违反了什么?你说!你说不出,我们同到警察署去,看你为什么无故侵犯人家自由。”说着,松了手中的书,捋着袖子,做出要拖他们到警察署去的样势。这两人本是子爵家的用人,有什么见识?见周正勋一硬,早就软了。日本又不像中国,可以借势欺人,而警察对于学生,尤其优待。这两人恐怕事情弄坏了,坏了家主的名誉,接了书包,倒没了主意。周正勋口中虽说得硬,其实何尝肯闹到警察署去?乘胜骂了几句,抢过书包,挺着胸膛,大踏步走回原路,走了几丈远,才听得两人各念一声骂中国人的专门名词(チヤンゴロ)(日语字典无此字,其义不可知,惟用之骂中国人)。周正勋只作没听见。

  第二日上课,有意等这女学生,并未等着。过了几日,同文学校不知因什么事,校长某子爵出来演说。演完了下坛的时候,忽然说道:“鄙人还有句话,是专对于中国学生说的。然不是对一般中国学生说,是对一个人说。这一个人是谁哩?鄙人也不知道。诸君听了我这句话,必然好笑,说我人都不知道,有什么话说?其实不然,鄙人要说的话,是关于这个人道德的事,与本学校丝毫没有关系。与本学校既没有关系,于鄙人是不待说不生关系的了,然则鄙人何必说哩?只因为与中国留学界有关系,鄙人既待中国政府施教育,纠正错误之责,是不能不负的。鄙人昨日接了一封信,信面上由鸟居子爵家来的。信中写的事,鄙人为这人名誉起见,也不当众宣布。这人的名字信中也没有写,鄙人也不必查问。只是这人听了鄙人这话,自己干的事,自己是知道的,以后将此等行为改了罢。这不是留学生应干的事。”校长才说完,满座的人都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周正勋听了,怒不可遏,不假思索的立起声来道:“请问校长,来信没有写出姓名,校长知道这人姓名不知道?”校长见周正勋怒容满面的立起身来,打量了几眼,答道:“鄙人并无知道这人姓名之必要,你为什么起身质问?”周正勋道:“校长固无知道之必要,同校的留学生,却有知道的必要。一个人破坏了大众的名誉,恐怕不好。”校长道:“这人的姓名你知道吗?你就说了出来,使大家知道也好。”周正勋道:“我知道是知道有一桩事,但不知与信中说的相合不相合。且等我说出来,给校长查对查对。这人住在神田,每早到本校来上课。前两日在电车上,遇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学生。两下都眉目传情。后来那女学生约这人到他家去,这人同走到牛込表町一家挂子爵鸟居正一的牌子门首。那女学生教这人站在门口等,说进去送子书包就出来。这人在门口等了一会,不见出来,正待进去质问她,铁栏杆里面忽跳出两个男子来,说这人不该站在他家门口。这人辩了几句,就走了。不知写信的,是不是这般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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